秘書嚇得面無人色,哆嗦著回答:
“是…是市軍區后勤部。趙莉莉加蓋了緊急戰備征用章!文件…文件據說直接捅到市軍區了!我們…我們攔不住啊局長!”
“軍區…趙莉莉…”
鄭宏像被抽掉了骨頭,踉蹌一步跌坐在真皮座椅里,臉色由鐵青轉為死灰。
他猛地想起陳建華那雙冰冷噬人的眼睛,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他動用了規則,以為穩操勝券。
可陳建華,那個瘋子,他直接掀了桌子,砸了棋盤,從規則之外,拖出了足以碾碎一切的鋼鐵洪流!
鄭宏辦公室里,死寂得能聽見墻上掛鐘秒針的咔噠聲。
秘書垂手站在巨大的紅木辦公桌旁,大氣不敢喘。
地上摔碎的薄胎瓷茶杯碎片還散著熱氣,褐色的茶漬在昂貴的地毯上洇開一片。
鄭宏背對著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螞蟻般的車流行人。
玻璃上映出他鐵青扭曲的臉,額角一根青筋突突直跳。
“好…好得很!”
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每一個都裹著冰渣。
“軍區?趙莉莉?真當老子是紙糊的?”
他猛地轉身,眼里的毒液幾乎要滴出來:
“原料!給我掐死他們的原料!一粒鹽,一顆味精,都別想進市一食品廠的大門!還有煤!沒煤,我看他那幾口大鍋怎么燒!”
“通知所有對口供銷社、鹽業廠、煤炭廠,誰敢給市一食品廠供貨,就是跟我鄭宏過不去!”
“明天,我親自帶人,去檢查他們的生產安全和衛生許可證!”
“是…是!局長!”
秘書一個激靈,冷汗濕透了后背襯衣。
“還有,”
鄭宏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放出風去,就說姓陳的膽大包天,私自啟封盜用國家戰略儲備物資!”
“這是挖社會主義墻腳,破壞國家戰備,我要讓這頂帽子,死死扣在他頭上,看他怎么死!”
另一邊!
市一食品廠冷庫門口,熱火朝天。
五輛解放卡車如同沉默的巨獸趴伏著,厚實的帆布篷早已掀開,露出里面碼放整齊、覆蓋著厚厚冰霜的油紙包。
刺骨的寒氣混合著陳年凍肉特有的味道彌漫開來。
杜輝帶著十幾個精壯的保衛科漢子,正用撬棍和粗麻繩,喊著號子將沉重的凍肉塊從車上往下卸。
巨大的肉塊砸在鋪了草席的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幾十個被緊急召集起來的工人,穿著破舊的膠鞋和圍裙,拿著水管、刷子、刮刀,圍著水槽和分割臺,手腳麻利地清洗、刮毛、分割凍得硬邦邦的豬肉。
冷水濺得到處都是,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味、水汽和一種久違的、帶著生機的喧囂。
“快,手腳都麻利點,清洗干凈,凍得梆硬也得給我刮出白膘來!”
杜輝抹了把臉上的冰水混合物,聲音嘶啞卻帶著亢奮。
“廠長說了,今天這第一爐罐頭要是成了,咱們就能翻身!”
陳建華吊著石膏臂,站在冷庫入口的高處,像一塊沉默的礁石。
他冷硬的目光掃過下方忙碌的景象,落在廠區大門外那條空蕩蕩的土路上。
趙莉莉站在他旁邊,漂亮的眉頭緊緊鎖著。
“鄭宏不會善罷甘休。”
趙莉莉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