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窗欞縫隙漏進幾縷滾燙的日光,在粗陶碗沿烙下細碎金邊,阿依踮腳將褪色的麻布窗簾系緊,擋住戈壁灘上肆虐的風沙,木珠串成的門簾隨之發出輕響:“阿爺去挑水了。要等日頭落進沙海才回來。”
屋內彌漫著淡淡的草藥味。
“你受傷了,還是躺好吧!”
謝玉瑾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都被處理得很好,可見這個叫阿爺的男人還是一個大夫。
后背剛觸到粗糙的羊毛氈,喉間突然泛起鐵銹味。
記憶如毒蛇般纏住他。
父親染血的銀甲、箭簇穿透胸膛時破碎的悶哼、還有最后那只死死將他推向生路的手。
他猛地蜷縮起身子,裹著繃帶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指甲刺破結痂的傷口,血珠滲進羊毛毯的紋路里,像極了戰場上蔓延的血跡。
“你怎么了?”阿依坐在旁邊搗鼓藥材,發現他臉色蒼白,額頭冒出冷汗,竟然還哭了。
“是不是傷口疼!”她有些緊張,趕緊過來給他檢查。
謝玉瑾搖了搖頭,“我沒事……你阿爺什么時候回來?”
“你都問了好幾遍了,阿爺晚上才回來。”阿依眨了眨眼,坐在旁邊盯著他英俊的臉,就忍不住害羞紅了耳根,“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瑾。”
阿依重復了一遍,“阿瑾,真好聽。”
她很開心,像是無憂無慮。
一直嘰嘰喳喳地說話,但謝玉瑾實在沒有心情,“阿依姑娘,你阿爺什么時候回來?我想跟他打聽怎么離開這里。”
阿依正將曬干的草藥塞進香囊,聞指尖一顫,繡線“啪”地繃斷。
她慌忙藏起發燙的臉頰,卻把香囊上的流蘇絞成死結:“阿瑾,你要離開?”
睫毛上隨著她慌亂眨眼輕輕顫動,“沙漠里到處都是流沙陷阱,阿爺說迷路的人會被沙子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謝玉瑾道:“你和你阿爺是一直生活在這里,沒有離開過嗎?”
“當然啊!我從小就生活在這里,這里叫戈壁灘,我從來沒有離開過。”
“阿爺說外面的人都是很壞的,如果我們離開這里就會死,你不要離開好不好。”
謝玉瑾眉頭微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這里,只記得當時太混亂了,父親給他爭取了逃生的機會。
他抓住機會就一直跑,本來想去找人求助,可他迷路了,遇到了巨大沙塵暴。
被卷到了很遠的地方,醒來被人關押在地牢里,一個永無天日的地方。
他找了機會,又跑了出來。
之后被人追殺,實在體力不支暈倒了,醒來就到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