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秋已經知曉小玉是被家庭托舉長大的女孩,家里也有不少人脈,不說讓她在京市橫著走,但做到無人欺侮,還是可以的。
但畢竟是松市來的,七十歲了,所以栗秋對小玉奶奶的想象仍然是那種。
花白頭發挽個鬏,慈祥面龐,穿著過膝的藏青或黑色腈綸棉大衣,厚厚的黑布褲子,黑棉靴,拎個帆布菜兜。
沒什么新奇的。
這天下午上完課,小玉接個電話,臉色,姿態都肉眼可見的愉悅。
“我奶昨晚剛到,說才周二,等周五見我太久了,喊我叫上好朋友,等會一起吃飯,栗秋,一起去嗎?我再叫上翠翠。”
栗秋猶豫兩秒,“行。”
長輩邀約,不好辭。
也是巧,白翠翠打工的飯店老板和老板娘都去外地奔喪去了,暫時歇業兩天,所以白翠翠也有空。
開學時她見過小玉奶奶一次,但太自卑,也沒仔細看,就記得是一爽朗干脆的老太太。
得知小玉奶奶要請客,白翠翠躍躍欲試的建議。
“我知道一家湘菜館,點剁椒魚頭送米飯,每次我路過都覺得超級香。”
也不是特別貴,她以后攢點錢以后能請回來。
要見奶的迫切占上風,小玉嘻嘻笑。
“等會咱再商量,快走吧。”
栗秋心生羨慕,嘴上感慨,“我見我媽都沒這么親。”
她爸媽都是大忙人,只給錢不給愛的那種,開學聽見她摔斷腿也只是多打兩筆錢過來。
白翠翠的經歷更心塞。
“我奶嫌棄我是個閨女,我一出生就把我丟到墳山上,是我媽拖著流血的身體把我撿回來的,然后把我送到外婆家,才能養大,我恨我奶奶,我第一名免費去讀縣城高中,還有獎學金的時候她開始哄著我,今年我要來京市念大學,她更是好話奉承,但我一句話都沒跟她說過。”
栗秋怔住,伸手握住她的手,“都過去了。”
“嗯!”白翠翠笑中帶淚。
“以后我一定要當個好媽媽,也要當好外婆和好奶奶,讓我的孫女能像小玉歡迎她奶奶一樣,歡迎我!”
栗秋忍不住笑,“你這目標……還挺遠大,一桿子支到四十年后去了。”
她就是靠這些遠大目標活著,熬過無數個艱難夜晚的啊。
白翠翠沒有繼續說,因為她知道栗秋是個好人,但再好的人也無法對別人的經歷感同身受。
兩人手牽手慢慢走向校門口,卻見小玉四處張望,咕噥。
“怎么還沒來呢。”
“會不會迷路了?”白翠翠問。
“你奶一個人來的嗎?會坐公交嗎?”
小玉否認,“應該不是一個人,我亭西哥也來了,哎……這呢!”
小玉朝著一個方向,使勁招手,“奶!亭西哥!”
栗秋和白翠翠聞聲望去,展現笑容的臉卻同時愣住。
只見遠處有一輛自行車快速靠近。
騎自行車的老太穿著黑色保暖羽絨服,健美褲,黑色長皮靴,頭發是燙得蓬松的鋼絲卷,再配一條紅格子羊絨圍巾。
百分百的時髦!
她奮力踩著自行車,因為后座上還坐著個青年,正掩著臉。
……好奇葩的組合。
一會功夫,自行車停下,小玉去扶賈亭西下車,問。
“哪里來的自行車啊?你們怎么不打個車過來?”
賈亭西嘆氣,“你奶覺得打車比松市貴,舍不得。”
“自行車是跟隔壁老頭借的!”賈淑芬停好車,過來抱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