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娘死了。
死在朱家的打手的手中。
馮叔的手下聞訊而動,匆匆趕往聲源處探個究竟,一番爭斗后,他們僅能從朱家之人的緊緊攥握中奪回奄奄一息的安娘,以及哭得幾乎窒息的朱佳。將這對不幸的母女護送回宋府,眾人雖心急如焚,卻仍舊無力回天,安娘那脆弱的生命之火,終究在宋家的庭院中熄滅了。
宋寧藍一早便聽到了消息,匆匆趕來,一并趕來的還有守在宋家的醫女。
原本這個醫女就是為了治療安娘身上被暴打的傷勢而特意留在府中的。
她盡心盡力地醫治,原本在這幾天里已經有所好轉。
偏偏這一夜醒來之后,人便成了重傷。
安娘的生命之火在劇烈地搖曳,口中不斷涌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襟,也刺痛了朱佳的心。她的手指緊緊纏繞著朱佳的衣衫,如同抓住了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那眼神中充滿了對女兒無盡的眷戀與不舍。
她拼盡全力想要開口,似乎有千萬語急于傾訴給親愛的女兒聽,但重傷的身體已不允許她完成這簡單的愿望。每一次努力只換來更多的鮮血溢出嘴角,她連一句完整的話語都無法拼湊出來,只能無助地望著朱佳,那雙眸子里承載了太多太多的情感與遺憾。
“娘,娘,您千萬不能拋下我,女兒在這里,求您睜開眼看看女兒。”朱佳緊緊摟著氣息奄奄的安娘,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卻洶涌地滑落,浸濕了衣襟,也濕潤了母女間最后的溫存。
她的聲音顫抖而絕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難以喻的痛楚與不舍。
外面的天,亮了。
安娘沒能留下一句話,最終還是死了。
宋知暖一聞訊便急匆匆地趕來,衣裳隨意披掛,略顯凌亂,發間更是未飾一簪,全然一副匆忙出行的模樣,盡顯事態之急。
“安娘她……”
宋知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就在昨日還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的人,如今就這么輕易地咽氣了。
朱佳緩緩跪爬至她們跟前,額頭一次次重重叩擊在冰冷的地面上,哀聲懇求:“懇請諸位慈悲為懷,救救我的娘親吧!我愿以身報答,為奴為婢,肝腦涂地在所不辭。只要你們能伸出援手,無論何種差遣,我都心甘情愿,只求你們能救救她,求求你們了……”
宋寧藍的目光落在朱佳那卑微祈求的身影上,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漣漪,她憶起前幾日的情景,那時,安娘也是這般,雙膝跪地,滿目凄楚地跪在自己面前,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哀懇,只求她能出手相救,保住她那身在虎狼窩的女兒。
她們都是可以為了對方,舍棄自己性命的人。
馮叔沉沉的一聲嘆息,“都是小的的錯,沒能守好朱家的門,才會導致這樣的慘事發生,還請小姐責罰。”
馮叔是真的很自責,若是他能夠早一點發現,朱家的人對這母女兩個人動手,說不定可以早一點救下安娘母女,但凡早一點,安娘便不會受這么嚴重的傷勢。
或許現在,安娘還能活著,而不是在眾人面前咽了氣。
宋寧藍親自上前,將可憐的小姑娘攙扶起來,她用手帕擦拭朱佳臉上的淚水,良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身后的宋知暖小聲哽咽著,忍不住自己的哭聲。
安娘已經斷氣,神仙難救。
或許這世間有神仙,但神仙的眷顧,從沒有在她們這些苦命人的身上降臨。
安娘不會活過來了。
朱佳淚流不止,她呆愣地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大姐姐,大姐姐的面容平靜如水,未曾有絲毫哭泣的跡象,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仿佛藏匿著難以喻的沉重悲傷。
朱佳深刻地意識到,事情已成定局,沒有回轉的余地。
她的娘親是真的死了。
朱佳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唯余一個念頭反復回響,“娘親走了,她真的離我而去了,對嗎?”
宋知暖溫柔地邁步上前,輕輕地將那個孤苦無依的小身軀攬入懷中,她的聲音柔和而堅定,“別怕,你別怕,我們會照顧好你的,你別怕。”
朱佳哪里聽得進這些,她眼下雖然被宋知暖抱著,可她的目光癡癡地落在安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