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就聽見院子里腳步紛沓,傳來王桃香的聲音:“親家,你好些了沒?我們一家子都來看你了。”
“哎呀,你們咋都來了?英子,萱子,快讓你干爹干媽進屋坐!”
王桃香不好再坐在炕上,就掙扎著起身坐在了炕沿上。
李英李萱就搭起了門簾,把張永泰一家子迎進了屋內。
張永泰悶頭坐在椅子上,王桃香將手里的一包紅糖放在炕桌上,對田秀娥笑道:“親家,這是勝利上次給我買的紅糖,我拿了些你和英子萱子喝。”
“我就是老毛病,又沒啥大事,你們興師動眾的,真讓人過意不去。”田秀娥嘆道。
“前兩天男親家說你病了,我就說要來看你的,那天給你們家收麥的時候,我又看你氣色也還不錯...”
王桃香笑道:“今天剛好勝利回來了,說要來看你,我們就一起過來了。”
誰都知道,今天張勝利來看田秀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面子上總得找個由頭。
“唉,勝利上班那么忙,還得抓緊時間學習考函授中專,收麥都沒有回來,咋能為了看我專門回來一趟?”
田秀娥看向張勝利,嘆道:“勝利,你干爹說,你考函授中專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就應該在鄉上安心學習,咋能為了我的病耽誤時間呢?”
“呃...”張勝利頓了頓,低頭說道,“干媽,那個函授中專...我不打算考了。”
“啥?”
一屋子人都驚呆了。
雖然剛才張衛東說了張勝利不考函授中專的事情,可張家人還是半信半疑,現在聽張勝利親口說出來,所有的人都愣了。
尤其是李英,吃驚地張著嘴,目光復雜地看著張勝利。
“勝利,你這是胡鬧呢!”
田秀娥輕拍炕沿說道:“你干爹說,這可是你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考上函授中專,你就能招工招干,當上堂堂正正的公家人,你咋能不考呢?”
“干媽,我也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有些事情,總得考慮實際情況...”
張勝利平靜地說道:“我找了些資料學了幾天,發現根本學不懂,我底子本來就差,不上學都四五年了,學起來太費勁,完全就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你干爹不是說...上次來你們家的那個周縣長的丫頭幫你學習呢,你咋能學不懂呢?”田秀娥眉頭緊皺。
“周玲的確是說幫我呢,可也是一時心血來潮的話,當不得真,我自己也得知道個好歹呢!”
張勝利嘆道:“我本來就是個農民,也不癡心妄想當啥公家人,能在鄉政府做飯已經很不錯了,別抓了芝麻丟了西瓜...
所以,我就打算不考函授中專了,踏踏實實地上班種地,也是安安穩穩的一輩子嘛!”
張勝利的話不顯山不露水,可誰都聽出來,他是在向李英解釋,周玲是一時心血來潮,他不會抓了芝麻丟了西瓜...
誰也明白了,張勝利就是為了讓李英放心,才不惜放棄考函授中專。
“這...”
田秀娥也沒了主意,就轉頭看向了李英。
李英低頭擰著衣角,半天才說道:“勝利哥,你一向最明事理,今天咋糊涂了呢?
一碼歸一碼,就算那個周姑娘是一時心血來潮,就算你學起來吃力,可也不能直接放棄啊!天大的事情,也沒有你的前途要緊啊!”
“就是的,勝利,你不要想得太多,好好學,好好考,如果真的考不上了,我們...再說,你現在直接撂開不考,算個啥事嘛!”
田秀娥的話,等于直接挑明,讓勝利先考試,萬一考不上,他和周玲的事情黃了,還可以再說他和李英的事。
張勝利卻知道,自己要是繼續和周玲糾纏不清,將來就不可能有回頭的余地。
“干媽,英子,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事情我心里有數呢...”
張勝利嘆道:“今天我爹媽也在,我就當著兩家人的面說清楚,這函授中專,我說啥都不考了!”
說著,張勝利從兜里掏出一張紙,撕得粉碎,扔了一地。
“你撕的是啥?”
李英趕緊撿起地上的碎紙片,頓時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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