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1995年的元旦過后,農歷才剛剛進入甲戌狗年的臘月。
二十三小年的頭一天,已經交了“隔門喚狗”的四九,青湖鄉天寒地凍,北風凜冽,滴水成冰。
天黑的時候,張冬梅和劉強打發走了最后一個客人,關上了肉鋪門。
張冬梅坐在角落里,拿著噴燈燎豬頭和豬蹄子的毛,大鋁盆里還有一盆豬大腸等著她洗。
俗話說,嫁給當官的坐轎子,嫁給殺豬的翻腸子,張冬梅嫁給劉強這個屠夫,自然就得燎豬頭洗豬大腸。
比起種地來說,在鄉鎮上開肉鋪已經很輕松了,而且掙得也多。
這些年隨著改革開放春潮奔涌,鄉親們的日子越來越好,隔三岔五就會到鎮上來割幾斤肉改善生活,劉強冬梅的肉鋪生意一直很好。
她們結婚已經五年,生了個兒子取名劉浩,也四歲了。
劉一刀老兩口還在青湖鄉鎮上擺攤賣羊肉羊雜,劉強小兩口的肉鋪也很忙,進入臘月后,張冬梅就把劉浩送到了陽曹村,請母親幫忙照看。
劉強抽著煙,清點了抽屜里的錢揣進懷里,起身就要出門。
“你干啥去?”
張冬梅趕緊起身,扎著洗豬腸子的臟手,攔在門口,盯著劉強問道:“鋪子里這么忙,你還要去喝酒賭錢?”
“我哪里要喝酒賭錢了?我...給小林子他們說個事情!”
劉強滿臉堆笑說道。
“有啥事叫他們來肉鋪里說!我給他們管飯管酒!”張冬梅冷著臉說道。
“哎呀,社會上的事情,咋好家里說呢?你在邊上,他們也不好說嘛!”
劉強拉著張冬梅笑道:“好冬梅,你就別管了,早些睡,那些豬頭和腸子,等我回來收拾。”
“劉強,你別和我花巧語!家里的錢都讓你輸光了,你當我不知道嗎?”
“你胡說啥呢?家里的錢都在折子上存著呢!”
“胡說!我那天去銀行問了,折子上一分錢都沒有了!”
張冬梅越說越激動:“那天鋪子里還來了個要賬的,說你在外面欠了好幾千的賭債,你還敢去賭?”
“哎呀我的好老婆,你咋聽那些人胡說八道呢?”劉強陪著笑道,“你放心,我保證以后再不賭錢,也不喝酒!”
“你回回出門給我保證,可哪一回不是輸得精光,喝得爛醉回家?”
張冬梅帶著哭腔叫道:“你不喝酒就知道花巧語地哄我,一喝醉就照死里打我,你忘了結婚時候,咋給衛東保證的嗎?”
“我...”
劉強一聽張冬梅提起張衛東,臉色一滯,又趕緊涎著臉笑道:“好老婆,我那不是喝醉了嘛!我一喝醉就啥也不知道了,第二天酒醒了叫你打我解氣,你又心疼我不肯打!”
“你別用這些好話來哄我,我最后給你說一次,你再要是賭錢喝酒打我,我就和你離婚,這日子我受夠了!”
張冬梅斬釘截鐵說道。
“行,行,都聽你的,我再喝酒賭錢打你,你就和我離婚...現在總能讓我走了吧?”
劉強笑著躲過了張冬梅,快步出門走了。
“你...”
張冬梅看著劉強的背影,淚水忍不住“簌簌”滾落胸前。
當年家里不同意她嫁給劉強,三弟張衛東尤其極力反對。
但張冬梅喜歡劉強的男子漢氣概,覺得跟著劉強心里踏實,有安全感。
劉強對張冬梅也非常好,經常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體貼關懷。
雖然劉強有喝酒賭錢的毛病,可人無完人,尤其是男人,誰沒點毛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