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即便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討所有人喜歡,凡事不可能全然順利,譬如,桌上還有個自見了秦玉樓起便一直端坐在那里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的寧國侯府三少奶奶尹氏。
見蔣氏這般熱情拉攏,尹氏只冷笑一聲,道:“那巧的緊,我歷來畏寒,這樣的料子我怕還真有些消受不起——”
說話間,目光只不咸不淡的略過秦玉樓,隨即往她一旁的蔣氏身上瞟了一眼,語氣中似有幾分針鋒相對。
蔣氏聞,倒也不惱,反而對秦玉樓笑著眨了眨眼道:“既然有人不識貨,那正好,妹妹這下可不是多省了一塊料子···”
秦玉樓聞,瞧了一眼蔣氏,又瞧了一眼尹氏,似有所頓悟,這兩妯娌仿佛有些不對付。
旁人的家事兒私人恩怨她不便摻和,遂只微笑不語。
哪知,這不爭不論的態度卻也會無故引火上身,竟將那尹氏的惱怒給一把牽扯到她這個無辜人身上來了。
只見尹氏暗自咬牙,她歷來斗不過心思圓滑嘴皮子利索的蔣氏。
又見秦玉樓發笑,只覺得是在附和著取笑她似的,不由提高了聲音只有幾分陰陽怪氣的盯著秦玉樓挑眉問著:“聽說戚夫人本是那元陵知州的女兒?”
雖說此話并無任何差池,也未曾做任何其它不妥的論,但那話語不咸不淡,音量比往日里還稍稍抬高了幾分,一聽,便覺得分明是有幾分譏諷的。
此話一出,便見坐在近處的女眷們紛紛好奇的瞧了過來。
知州不過區區五品,還是個外鄉地方小官,在這個滿是王孫權爵的貴人們眼中,分明是不夠看的。
原先這里頭有人不知秦玉樓的底細,瞧著這通身做派,還以為是出自哪家權貴之家,卻不想,竟僅僅只是個五品知州的女兒?如此,原本有些想到過來交好的人,便徹底沒了動靜。
桌上一旁的宋氏與寧氏見狀不由對視一眼,那尹氏語氣雖有些意有所指,但其實也并未多說什么,二人不好過多干涉,且這尹氏性子歷來有些尖酸刻薄,很是難纏,不好與之起爭論。
倒是那蔣氏忍著氣正要說道些什么,卻見那秦玉樓只不卑不亢的微笑著道:“是啊,我確乃是元陵五品知州的女兒···”
話音將落,只見那尹氏勾了勾唇,周圍的女眷一時面色各異,紛紛扭頭瞧了過來,似正在等著看好戲似的。
哪知片刻后,只又見那秦玉樓話音一轉,面上卻依然笑瞇瞇的繼續道著:“爹爹品級雖不高,卻也是造福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對了,我爹自打升做元陵知州那日起,便有個心愿,他曾立誓說定要效仿前幾任知州大人的勤勉作為,清廉自守,絕不能辱沒幾位前輩們打下的青天衙門這塊招牌,定要竭盡全力將元陵城給治理得妥妥當當的——”
見眾人聽得一知半解,秦玉樓不由再次柔柔笑了,微笑間只抬眼看著一旁的尹氏笑道:“對了,忘了跟三少奶奶說了,之前那位清廉勤勉的知州大人便是當今賢名在外的董太尉——”
秦玉樓話音將落,便聽到一旁的蔣氏率先只噗呲一聲笑出了聲來。
周圍原本正在瞧熱鬧的人似愣了一陣,隨即,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那董太尉可不正是這尹氏的外祖父么?
屋子里先是靜了一陣,隨即,便見有人用帕子捂著嘴轉過了身子去,不多時,只見雙肩細細的抖動了起來。
這寧國侯府勢力猶在,大家不好明著發笑,但這尹氏性子素來驕縱,不得人心,自有人早早盼著看她笑話呢。
沒想到此番奚落不成,反倒是引火,取笑旁人不成反倒還賣了一身騷,譏諷旁人品級低,身份低下,諸不知原來自個的外祖父當年便是從這個位置上過來的?何曾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過笑過后,便也有人驚醒,豈止是這董家,在座的哪個世家大族又何曾不是從底下一層一層的爬上來的呢?
再次瞧見那秦玉樓,只見她依舊滿臉笑容的裊裊婷婷的坐在那里,態度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端得一派大家風范,哪里又有那末流小姐畏手畏腳的姿態?
又見她面上始終帶著笑意,說話酥酥柔柔,一顰一笑間直令人移不了眼,話里語氣十足真誠,沒有絲毫挑釁及反諷,好似說的分明皆是些實打實的大實話似的。
一時,原本一直忍著發笑的幾人笑容霎時止了幾分,再一次相看秦玉樓的目光隱約中帶著些許不同。
唯有尹氏氣得整張臉一白一紅,尹氏此人相貌平平,偏生丈夫風流好色,屋子里頭鶯鶯燕燕的妾氏一大堆,她歷來厭惡這類生得妖妖艷艷的狐媚子,是以,見到秦玉樓第一眼便是極為不喜,又加上那蔣氏從中作梗,便忍不住逮著她落一落面子,消消氣,卻不想竟反被人給下了個套。
現如今瞧著秦玉樓那張黑白分明,仿佛十分清澈真誠的雙眼,尹氏頓時一陣氣結。
恰逢,那頭顏明錦領著丫鬟過來給諸位打聲招呼,見這邊竟如此熱鬧,不由笑著問著:“老遠便瞧見大伙兒都在這里了,大家聊些什么呢,如此熱鬧···”
秦玉樓一見顏明錦過來,忙起身拉著她的手笑瞇瞇道著:“顏姐姐來啦,快里頭坐著···”
說話間只沖顏明錦調皮的眨了眨眼,方下意識的笑著道:“也沒有什么,就是與幾位夫人聊著咱們元陵城的風土趣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