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何傷的?”
戚修的力道有些大,秦玉樓生怕動了他身上的傷口,忙小心翼翼的護著,腦袋枕在他結實的臂膀上,手一直有一下沒一下輕輕的撫著他的胸膛。
肚子里有滿肚子的話,斟酌良久,便問了最關心的這一句。
眼下面對著這傷,倒是平心靜氣了些。
不過,一旦想到那戰場上的兇險,便仍忍不住觸目驚心。
戚修一把抓住妻子亂動的手,緊緊地握在掌心中,大掌里的老繭又粗糙了幾分,咯的皮膚疼,北方嚴寒,北風呼嘯,手指頭上都凍裂開了。
秦玉樓輕輕的撫著。
戚修覺得有些癢,心里卻是無比的熨帖,沉吟了一陣,少頃,這才接著妻子的話淡淡回著:“是那赫南寅砍的···”
他的語氣云淡風輕,然秦玉樓聞卻是一愣,忙不迭支起了腦袋,一臉詫異的問著:“如何是他砍的?不是在戰場上傷的么?且坊間傳,那赫南寅不是?”
坊間傳,赫難家勾結突厥,謀害了驃騎大將軍,使大俞失了一座城池,可最終卻是那赫南寅審時度勢,釜底抽薪,力挽狂瀾的引領著赫南軍一并圍攻突厥,這便有了大俞一舉得勝,一舉結束了北方岌岌可危的動蕩。
如何是那赫南寅動的手呢?
戚修默了半晌,思緒仿佛飄散到了數月前的那一晚,赫南軍功高震主,圣上對其早有忌憚,當時主將被害,戚修料想怕是與赫南家脫不了干系,于是私下找到那向來肝膽赤誠的赫南寅。
想到那日的情形,戚修微微瞇起了眼,良久,才道:“赫南寅歷來忠心耿耿,一邊是自己盡忠的大俞,是數以萬計的無辜百姓,另一邊卻是自己的父親,自己一路帶領的赫南軍,赫南寅勉不了陷入了兩難之地——”
要么殺了他,要么從了他,戚修在逼他做這個選擇。
彼時,赫南寅的大刀一寸一寸沒入他的胸膛,戚修只咬著牙一聲未吭,雙眼如炬,一動未動的直直盯著他的眼。
赫南寅雙眼充血,猶如一頭危險的獸,就在戚修以為他會將手中的大刀毫不留一把深入到底的時候,赫南寅只咆哮著,怒吼一聲,將手中那柄鋒利的大刀從戚修胸膛里一把抽了出來。
戚修疼的單膝跪地。
赫南寅一臉痛苦,發了瘋似的跑了帳篷。
戚修勸服了他。
戚修簡意賅,不過只片語,卻令秦玉樓的心隨著一緊再緊,那一幅幅驚險的畫面竟然如此鮮活的出現在自己的腦袋中。
他這個殺千刀的,竟然在拿自己的命在做賭注。
后來,在赫南寅的暗中協助下,他們一方面示弱,以一城做誘餌,將突厥軍引入雁城,然后原本暗自接應敵軍的赫南軍背道而馳,與戚修,楊宇兩軍三軍會和,來了個甕中捉鱉,一舉生擒了那突厥王子。
說得倒是輕松,但彼時形勢險峻,一步錯,步步錯,稍有差池,整個北方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秦玉樓問一句,戚修便答一句,除了將其中的兇險略微隱瞞了幾分,余下皆一五一十的跟妻子交代了。
尤是未曾親臨,但戰場上的兇險,秦玉樓卻一一領教到了。
有些后怕,有些心疼,更多的卻是止不住的敬仰與佩服。
秦玉樓心里忽然有些發脹,滿滿的酸澀與自豪感,快要溢出來了。
因為她的夫君,大俞守住了百年的和平,也換來了他們一家子的安穩富貴。
從沒有一刻像是此刻這般驕傲與自豪。
秦玉樓忍不住下意識的支起了身子,一臉膜拜的湊過去,給丈夫主動獻了一個吻,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很輕,卻足夠令戚修身子微僵,喉嚨微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