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輝如果像他所說的這般神通廣大,他又何必主動上門來找自己要諒解書呢?
無非是虛張聲勢,以為她是原主那種沒見過世面的蠢女人,隨便嚇唬一下便會被嚇破膽,然后再拋出一點好處,她就會感激涕零,立刻收錢簽諒解書。
只可惜,遇上她,方清輝的如意算盤注定要落空。
只是他剛剛的反應有些奇怪,難不成他和朱月玲母女的關系有什么不可為別人道的秘密?
葉西西若有所思,繼續說:“方同志,像你說的,朱玉瑤還年輕,留了案底的話,以后的路可就難走了,你說若是我告到革委會,難不成方同志的手也能伸那么長嗎?”
病房里空氣仿佛凝固,方清輝額角青筋突突跳動,鏡片后的目光陰晴不定。
來之前他只當葉西西是個被朱月玲養廢了的草包,沒想到居然還有點腦子,是宋家人教她的嗎?
看來是自己掉以輕心了。
許久,他咬牙切齒道:“最多一萬!這是我最后的底線!”
葉西西躺回枕頭上,扯過被子蓋住隆起的小腹,聲音虛弱,“好吧,看在方同志和我母親是舊相識的份上,那我這次就給您一個面子。
就一萬塊,我要現金,明天上午之前送到。”
“明天上午,時間太趕了,不行,改個時間,大額取款需要提前預約,后天吧,后天我一定送到。”
方清輝緊繃著下頜,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抗拒。
葉西西指腹輕輕撫過肚子,露出個甜美的笑。
“我相信以方主任的神通廣大,以方主任的本事,明天上午絕對沒問題,到時候您讓人把諒解書一起帶來,我簽名。”
方清輝咬咬牙,“行!就明天上午!”
說完直接轉身就走出病房,再也不想看葉西西一眼。
白襯衣男人眼神不善地瞪了一眼葉西西,跟在方清輝身后也離開了。
葉西西才松開了被子里緊緊攥住的拳頭。
她盯著天花板,聽著走廊里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直到徹底歸于寂靜,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
這個方清輝,不愧是市政府里坐辦公室的主任,雖然外表看起來儒雅穩重,但是這都是表面假象。
葉西西從他的眼底看到了算計和陰冷,笑起來看似溫柔,實則嘴角弧度僵硬又虛偽。
整一個偽君子!
從流落街頭到蔣家賬房,再到北市政府辦公室主任,這個男人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而且她總覺得方清輝提到原主母親時的反應有些怪異,但又說不出哪里怪。
葉西西在廣播站里打聽過他的事情,他現在是參謀長劉崇山的女婿,妻子劉長菲和他是大學同學,兩人還沒畢業就結婚了,現在兩人都住在劉家。
他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完全靠的是他老丈人的關系,加上他在辦公室里長袖善舞,做事圓滑,在市委大院里風評還挺不錯。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即使是市委辦公室的主任,能一下子拿出一萬元出來,也是少數。
方才討價還價時,方清輝雖然滿臉憤怒,辭激烈,可葉西西敏銳地捕捉到,一萬元對他來說并不是大問題。
朱明軒走私倉庫那個上面的人,會是方清輝嗎?
朱明軒不過是個小角色,背后的人能運作走私,必定有權有勢且人脈廣泛。
方清輝身為市委辦公室主任,又有軍區參謀長女婿這層身份,既有能力打通關節,也有渠道掩蓋罪行。
而在剛剛,他語間有意無意向她打聽蔣家的舊事,一直在試探她,想從她嘴里知道蔣素心有沒有交代過什么。
再聯想到朱月玲之前藏著原主外公和母親的來往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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