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猶豫了一下,偷偷地抬眼看了看朱樉那嚴肅的面容,咬了咬牙,還是直道:
“回殿下,有!屬下懷疑儒家那些讀書人,尤其是親近孔府一脈,以及曾經傾向前元之人!!”
他說得斬釘截鐵,顯然是心里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頓了頓,又繼續補充道:
“至于探馬軍司的余孽,屬下以及錦衣衛,一直追查的緊,他們此刻不敢有大動作!再則,探馬軍司的人要動手,這些弟兄,根本就沒有時間,拉響信號彈!而且,他們也沒有那么多人,敢讓他們這般肆意將自己手下之人滅口!”
他一邊說著,一邊暗暗觀察著朱樉的臉色,心里也有點打鼓,不知道王爺對自己這番分析滿意不滿意。
朱樉聽聞后,微微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輕輕地點點頭,“嗯”了一聲,隨后道:
“說的不錯!孤此番已經上奏父皇,罷黜儒家,興復百家!”
他這話一出口,語氣里透著幾分快意與陰狠,仿佛已經看到了儒家被打壓下去的那副場景。
可這話落在秦一的耳朵里,那可就如同平地一聲雷啊,驚得他半晌沒回過神來,此刻秦一滿腦子都是愕然,心里想著:
“怪不得剛剛王爺讓秦二親自送奏折,而且還在書房外,設下阻攔,原來如此啊!”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沒等秦一說話,就聽朱樉繼續道:
“此事,父皇大抵已經同意。接下來要靠錦衣衛了,你可莫要再給孤拖后腿了!”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直直地盯著秦一,那眼神里的壓迫感讓秦一心里一緊。
秦一一聽,當即單膝下跪,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處,一臉堅定地說道:
“殿下放心,屬下定當竭盡全力,絕不再有半分差池,若有違背,愿受錦衣衛家法處置!”
那表情嚴肅得就像在立下生死狀一般,透著十足的忠心和決心。
錦衣衛家法,可比軍法狠的多了,一個左右不過是打板子,最多殺頭而已;但另一個,嘖嘖,就是你賭八字硬不硬,能否夠讓你撐下來。
不過活下來,不瘋,也得殘!
“嗯,”
朱樉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厲聲道,
“秦一!”
“屬下在!”
秦一趕忙應道,腰桿挺得筆直,就等著王爺接下來的命令。
“即刻起,散出錦衣衛可靠之人,去大明各地,四處搜羅百家后裔書籍,孤不指望你們搜羅到正統百家后裔,只要是懂一些思想,懂技術的,皆可!”
朱樉站起身來,一邊踱步一邊說道,那神情透著幾分急切,甚至能叫做瘋狂,仿佛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看到這事兒順利開展了。
“錦衣衛之人,凡是搜羅到一人,賞銀三十兩;一本古籍,賞銀五十兩!!”
“并,將所有搜羅到之人,秘密送往應天,告訴他們,孤會給他們每月俸銀最少百兩,房屋等,孤皆將不吝賞賜!!”
語畢,秦一當即俯身領命,大聲說道:
“屬下領命,定不辱使命!”
那聲音在書房里回蕩,透著滿滿的干勁。
朱樉踱步間,緩緩走到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外那已經快要落下的夕陽,那橙紅色的余暉灑在他的身上,卻仿佛沒能給他增添一絲暖意,他只是淡淡道:
“下去吧,切不可走漏風聲,不然你就滾回王府來吧!”
那語氣雖然平淡,可里面的威懾力卻讓秦一不敢有絲毫懈怠。
“喏!”
秦一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領命,隨后起身,快步離去,那腳步帶起一陣輕微的風聲,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外。
朱樉獨自站在窗前,那原本挺拔的身形此刻卻瞬間落寞不少,剛剛強撐著的那股勁兒仿佛一下子都散去了。
額頭的冷汗此刻順著發際,緩緩流下,在夕陽的余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那光里,似乎藏著他諸多的心事與謀劃,讓人看不透,也猜不著······
·~·
秦二懷揣著朱樉交予的奏折,不敢有絲毫懈怠,一路上風風火火,憑借著吳王的令牌,倒是順順利利地穿過重重宮闈,徑直來到了朱元璋所在的宮殿。
而太子朱標呢,早在晌午時就聽聞了朱樉的事兒,心里放心不下,趕忙進宮來了解情況。
這一待呀,就和朱元璋討論到了現在,那宮殿里的氣氛時而凝重,時而又透著幾分無奈,父子倆都在為朱樉的種種舉動而憂心著。
老朱和朱標坐在那略顯莊重的書桌前,看著秦二呈上的奏折,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隨后便沉下心,緩緩翻開奏折,逐字逐句地翻閱起來。
一時間,屋里安靜得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只剩下這父子二人沉浸在朱樉所寫的內容之中。
時光就這般悄無聲息地流逝著,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然降臨。
宮人們早就準備好了晚膳,可那飯菜擺在桌上,都已經漸漸沒了熱氣,散發著絲絲涼意,可這二人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一般,依舊沒有絲毫動作,眼睛緊緊地盯著奏折,眉頭時而緊皺,時而又微微舒展,那神情隨著奏折里的內容不斷變化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炷香在角落里靜靜地燃燒著,那跳躍的火苗映照著周圍的墻壁,仿佛在訴說著時間的故事。
終于,那炷香堪堪燃燒殆盡,只剩下一小截冒著最后一縷青煙,緩緩飄散在空中。
這時,朱元璋才像是從一場漫長的沉思中回過神來,輕輕地放下手中的奏折,長舒了一口氣,那口氣里透著幾分慶幸,轉頭對著一旁同樣專注的朱標道:
“還好老二沒真發瘋,要將儒家置于死地,不然咱今日可還真不知道該不該同意了!”
想著自家這老二對那兒媳的呵護在意的性子,老朱話語里不由多了一絲感慨。
這兔崽子雖然看著行事莽撞,幸好關鍵時候還是心里有數的呀,也曉得這事兒的嚴重性,沒有不管不顧地一棒子就要把儒家給打死,好歹還是留了幾分余地,這讓老朱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氣。
朱標聽了父親的話,也緩緩放下手中的奏折,臉上終是露出了一絲笑容,那笑容里有著對弟弟的欣慰,輕聲說道:
“老二向來聰穎,自不會做那種事。”
說著,朱標看向隨手放下的奏折,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又感慨,微微搖了搖頭,苦笑著又繼續道:
“這小子,比他大哥有本事,要是……”
可話到這兒,朱標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慌亂,趕忙閉上了嘴,神色變得有些心虛。
忌憚,不至于,最多感慨要是老二當皇帝···
不過他明白自己那爹的脾性,也明白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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