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用力地撐著車廂的座椅,試圖站起身來,雙腿卻如灌了鉛般沉重,還止不住地微微發軟顫抖。
好不容易站直身子,朱樉先是艱難地拉過親衛從車簾下塞進來的一盆清水,拿起一旁的布巾,緩緩浸入水中,而后仔細地擦拭著身上的血跡,每一下擦拭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動作遲緩而吃力。
他又將布巾擰干,輕輕擦拭掉額頭、脖頸間那密密麻麻的汗水,那些汗水仿佛是方才與毒癮搏斗時留下的印記。
一番打理后,朱樉深吸一口氣,努力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撫平褶皺,將凌亂的發絲也梳理整齊,而這時,馬車也平平穩穩的停在了蘇州城一處府邸。
他對著車廂內的銅鏡,強擠出一絲看似如常的神色,仿佛方才那痛苦的一幕從未發生過。
隨后,他緩緩地推開馬車的門,走下了車。
車外,明媚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瞬間將朱樉籠罩其中。
蘇州城那熱鬧喧囂的氣息從遠處撲面而來,叫賣聲、談笑聲、孩童的嬉鬧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充滿生機的市井樂章。
馬皇后站在不遠處,身著一襲華麗卻不失端莊的錦袍,衣袂隨風輕輕飄動。
她的眉眼間盡顯慈愛,那目光猶如春日暖陽,溫柔地灑向周圍的一切。
朱雄英到底還小,此刻宛如一只歡快的小鹿,噌的一下跑出了府邸,在府外人群中好奇地張望著四周。朱橚這個五叔,也只好跟在這小子屁股后面。
見到朱樉下車,馬皇后微笑著快步迎上前,眼中滿是關切,輕聲問道:
“老二,一路上可還安好?瞧你臉色有些蒼白,莫不是身體不舒服?”
朱樉趕忙擠出一抹盡可能自然的笑容,語氣中帶著幾分輕松,說道:“娘你放心,孩兒只是途中車馬勞頓,稍感疲憊,并無大礙。這一路睡得不太安穩,無妨的。”
“你也知道,不久前,雄英那小子還來看我來著!我能有什么事?您就別操心了,您不是要逛街呢?走吧,娘!”
“既如此,那便好。今日難得來蘇州,咱們母子幾人便好好逛逛這江南名城,也放松放松。”
馬皇后說著,目光滿是期許,拉著朱樉慢慢的走出了府邸,看向四周繁華的街道,仿佛已經沉浸在即將開始的歡樂時光,子孫在旁的快樂中。
“對了,娘,我爹呢?”
“你爹啊?別管他,之前路上時,他說要騎馬出去散散心,還說什么身子骨都銹了。但回來,也不知道怎么的陰沉著臉,怎么問也不說。”
“現在,去府邸后面,池塘釣魚去了。”
朱樉這個罪魁禍首,自是知道緣由,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打哈哈略過此事,催促起馬皇后。
“行,那娘,我們走吧,老五和雄英那小子,都快跑遠了!”
···
于是,朱樉和馬皇后還有朱雄英朱橚四人,漫步在蘇州城的街道上,開始了逛街游玩。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一家挨著一家,店內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商品。
一家繡莊內,精美的蘇繡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絲線在繡娘的巧手下化作栩栩如生的花鳥魚蟲,引得朱橚駐足觀看,他不禁贊嘆道:“這蘇繡針法之精妙,真乃巧奪天工!”
朱雄英則被一旁攤位上小巧玲瓏的手工藝品所吸引,拿起一個木雕小老虎,愛不釋手,嘴里嘟囔著:“奶奶,二叔!這小老虎雕得真可愛,我要帶回去,送我是二叔!”
“好,給你買就是!”馬皇后笑著道。
而朱樉此刻也緩過來些許,開口揶揄起來道:“喲,送你十二叔?這還有你一個二叔一個五叔呢!你小子,是不是沒把我倆放在心上啊?”
朱橚也湊起熱鬧開口道:“二哥,看來咱倆是白疼這小子了哎~”
朱雄英沒搭話,反而像看傻子似的,看著自己這倆個叔叔。
馬皇后剛給了商販錢財,見自己這倆兒子‘欺負’好大孫,直接沒好氣的伸手拍了拍二人的腦瓜子,笑罵道:“你倆多大人了?你們還以為咱大孫還跟小時候一樣逗啊?!”
“活該不給你倆禮物!”
說著,馬皇后牽起朱雄英的小手,白了二人一眼直接離去,而朱雄英還不忘給身后倆個傻叔叔,做個鬼臉。
縮成鵪鶉的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朱樉率先開口,義正辭指責朱橚道:“老五,娘說的對,你都多大人了?真不害臊,呸!”
說罷,某人正義凜然的追著馬皇后的腳步離去,而朱橚呆愣的看著自己這個不要臉皮的二哥喃喃道:“怪不得你能當二哥呢,就沖你這份臉皮,我服!”
···
不遠處,傳來陣陣誘人的香氣,原來是一家小吃攤正在售賣當地特色小吃。
馬皇后笑著說:“聽聞蘇州的小吃別具風味,咱們也去嘗嘗。”
逛久了街的朱雄英,正百無聊賴,此刻一聽這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拉著馬皇后的手就往小吃攤小跑而去。
朱橚跟在后面,還不忘轉頭對朱樉說道:
“二哥,您也快來。你身體不好,快來歇歇吧。”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慢慢來,不急。”
朱樉跟在一旁,看著一家人歡快的模樣,努力地想要融入這溫馨的氛圍。
可他的眼神中,時不時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仿佛在這熱鬧的市井中,他始終與周圍的歡樂隔著一層無形的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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