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疤痕,似乎都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痛苦經歷。而當馬皇后顫抖著雙手,輕輕揭下朱樉臉上那張人皮面具時,她的心仿佛被一把重錘狠狠擊中。
面具下的面容,猶如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臉頰深深凹陷下去,顴骨高高突出,往日那英氣勃勃的模樣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無盡的憔悴與滄桑。
“我的兒啊!!你這是遭了什么罪啊···”
“老天何苦如此刻薄于你!”
馬皇后悲慟萬分,那悲戚的哭聲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
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順著她那滿是淚痕的臉頰滾滾而下。周圍的眾人見狀,心中皆是一陣酸楚,紛紛默默垂淚,卻又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驚擾了這份令人心碎的悲痛。
朱樉昏迷后沒多久,孫軒這個小老頭,就懷揣著藥箱,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
他一到近前,便迅速放下藥箱,熟練地拿出各種止血的草藥與繃帶,熟練地為朱樉止住傷勢。
待血勉強止住后,孫軒伸出那布滿老繭卻又無比沉穩的手,輕輕搭在朱樉的脈搏上。
然而,剛一搭上脈搏,孫軒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此刻朱樉的脈搏,就如同那在狂風中搖曳的一縷殘燭,飄忽不定,雖一時之間倒也不會熄滅,可如此微弱且紊亂,又究竟能維持多久呢?
朱元璋一直焦急地在一旁看著,見孫軒神色有異,沒等他開口,便趕忙急切地詢問道:“老先生,咱老二說是中了什么西域罌粟的毒,并非以前尋常的毒物,據說比南北朝那五石散還要厲害幾分,你可有法子解毒?你但說無妨,只要能救咱兒子,咱必定重重有賞!”
孫軒緊鎖眉頭,沉思片刻后,緩緩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與苦澀,說道:“陛下,老臣行醫多年,卻從未聽聞過這西域罌粟之毒,實在是一無所知啊。”
隨后,他又轉過身,對著在場的眾人,一臉凝重地說道:“這毒老夫實在無法解,殿下如今雖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恐怕往后的日子里,日日都會遭受這般痛苦的折磨。”
“長久下來,身體會逐漸衰敗,即便是祖師爺再世,怕也回天乏術啊···”
馬皇后聽聞此,原本就悲痛的面容上,更是增添了幾分絕望,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顫抖著聲音說道:“難道真的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老先生,求您再想想辦法,救救我的孩兒啊···”
“老夫才疏學淺,連這罌粟是何,也是從陛下口中得知的,又如何去解?”
···
不知過了多久,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朱樉終于緩緩轉醒。
他感覺自己仿佛從一場無盡的噩夢中掙扎著醒來,意識還在混沌與清醒之間徘徊。他費力地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映入眼簾的便是榻前娘親那滿是淚痕與疼惜的面容。
看到娘親如此模樣,朱樉只覺得心中一陣刺痛,愧疚如洶涌的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嘴唇顫抖著,像是想要訴說些什么,那些想要說出口的話在舌尖反復翻滾良久,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哽在喉間,最后也只喃喃吐出幾個字:
“娘,孩兒怕要對不起你了···”
那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搖曳的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卻又似一記重錘,重重地砸在馬皇后的心間。
馬皇后緊緊握住朱樉那瘦骨嶙峋的手,泣不成聲:“傻孩子,有什么難處為何不與娘說,你何苦這般折磨自己啊···娘心疼啊···”
朱元璋站在一旁,面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仿佛隨時都會有雷霆萬鈞之勢爆發。
老朱的眼中既有對安慶那個孽女的憤慨,又有對兒子如今這般凄慘現狀的心疼。此刻,他終于明白了那所謂的罌粟是何種可怕的毒物,竟能將自己的兒子折磨成這副模樣。
他長嘆一聲,那聲音仿佛帶著無盡的疲憊與無奈,緩緩地,用那略微嘶啞的聲音開口道:“來人,準備一下,待逍遙王緩過來,即刻啟程,回應天!”
說罷,他又將目光投向沐英,眼神中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道:“你去封鎖消息吧,這消息不得外傳。云南局勢若不緊張的話,你便一起回去吧,可能……可能這孩子……哎。”
沐英自然明白老朱話中的意思,他眼中滿是悲傷,緩緩轉過頭,看向榻上那個曾經意氣風發,如今卻呆滯無神、不成樣子的弟弟,心中一陣絞痛。
良久,他才緩聲道:“是!”
很快,在朱元璋一聲令下,當日下午,一行人便踏上了回應天的路。
一路上,整個隊伍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仿佛有一塊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眾人日夜兼程,朝著應天的方向疾馳而去。
馬車里,朱樉虛弱地躺在榻上,雙眼無神地望著車頂,仿佛失去了對周圍一切的感知。
馬皇后則守在一旁,目光從未從兒子身上移開,眼神中滿是擔憂與心疼。
她緊緊握著朱樉的手,仿佛生怕一松開,兒子就會從她身邊消失。望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景色,朱樉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有些事情,或許早已在自己心中決定好了吧。
···
而當隊伍快到應天時,朱元璋坐在車輦中,面色冷峻,對著身邊的侍衛低聲吩咐道:“讓錦衣衛秦一來見我,同時,也將逍遙王的事情告訴皇帝吧。”
車隊剛至應天城,秦一便馬不停蹄地趕來覲見。
他一路小跑,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神色略顯慌張。朱元璋看到秦一趕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沉聲下令道:“即刻前去捉拿安慶公主朱長安,廢除其爵位,貶為平民,并追回一切賞賜!關押在宗人府!”
頓了頓,朱元璋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還有,找到公主府上一種名為罌粟的東西,留下部分交于太醫院,著令他們找出解藥,其余就地銷毀!這一切你親自盯著!!”
秦一聽到命令,心中不禁一凜。畢竟當今皇帝已經不是朱元璋了,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這事用不用告知一番當今圣上?”
朱元璋冷冷地掃了秦一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猛地一腳踹了上去,冷聲道:“怎么,咱命令不了你了么!你怕是忘了自己是從何出來的吧?朱長安毒害逍遙王,你還有臉在這猶豫?你這錦衣衛怎么當的?”
其實這也不怪秦一,朱樉當初下令徹查時,就怕出事,沒經過秦一的手。
好家伙,錦衣衛里還沒有幾個其它親信了?
秦一聞,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車隊,心中滿是恐懼。
隨后,他趕忙朝著朱元璋方向重重磕著響頭,高喝道:“陛下,屬下沒忘!!”
說罷,他又對著身后的車隊,忽略著到了嘴邊的淚水,高喝起來:
“爺,無論去哪,您等我!!!”
“秦一,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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