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藥從恍惚中回神:“嗯?”
謝淵的目光在她臉上流轉,“感覺你心情不是很好。”
“也沒有……”
沈藥下意識地否認。
以往,無論是面對誰,哪怕謝淵,她都會選擇隱藏內心真實的想法,或是沉默,或是含糊其辭。
可是這會兒,這個拂曉,四周如此靜謐,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沈藥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對謝淵說些什么,想要對他敞開心扉,哪怕只是一點點。
她抿了下嘴唇,盯著自已裙擺上的花卉紋路,輕聲開口:“我只是在想……如果沒有嫁給你,我的生活,一定會變得很糟糕,很糟糕。”
謝淵垂眸看她:“為什么會這么想?”
沈藥依舊沒有抬頭,“因為……將軍府已經沒有了,我沒有靠山。我也不是一個很討喜,或者說很聰明的人。”
謝淵挑起眉毛,“又不自信了?”
沈藥羞窘地小聲辯解:“我說真的呀……”
謝淵眸光沉靜地注視著她,“藥藥,你很好,很討人喜歡,也很聰明。”
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頰,“何況,將軍府是沒有了,但你還有我。藥藥,如果你過得不好,我一定會救你。我喜歡你,想要你幸福,跟你是不是嫁給我,沒有關系。”
沈藥一怔,驀地抬起頭。
上輩子,謝淵重傷昏睡了許多年。
等他醒來時,她已嫁入東宮,受了許久的搓磨,身心俱疲,形容枯槁。
原本沈藥還以為,上輩子,只有那天她被顧棠梨故意留在靖王府時,謝淵出手幫了她。
但是這會兒,她忽然回憶起一些被她忽略了的細節。
彼時,謝淵醒來之后,身體大不如前,深居簡出,卻時常會派人來到東宮。
當初的沈藥尚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只當是皇室宗親之間表面的客套。
直到此刻,她才想起,每一次,靖王府的人來了東宮,在與謝景初交談之后,總會恰好地過來看她一眼。
現在想來,那是謝淵對她的分外關懷。
后來,當沈藥終于鼓足勇氣,向謝景初提出和離,謝景初勃然大怒,抓起手邊的茶盞,砸傷了她的額頭。
也是那天,靖王府的人,又“例行”來到了東宮。
那人看到了她額角來不及的傷口,雖然面無表情,一不發,但目光卻停留了好一會兒。
那之后不久,態度強硬的謝景初,終于點了頭。
沈藥想過是顧棠梨吹的枕頭風,也想過是不是自已的堅持起了作用,或是謝景初終于徹底厭煩了她。
此刻,她才恍然驚覺,原來是因為謝淵。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謝淵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守護著她。
這一認知,像一股洶涌而溫熱的暖流,猛地灌入沈藥的心口。
她的心腸柔軟到不可思議,如同泡進了一汪春水之中,酸脹得厲害,又充盈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滾燙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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