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忽然被人打開,光線從一縷縫隙,到門檻那么大。
周夫人從外面進來,門繼續開著,但外面沒人。
明慧放下疊紙,站起身,腦袋微垂,眼皮四十五度垂下:“夫人。”
這一聲夫人,跟以往不太一樣,仔細的人能分辨出多了些伏低做小,認錯示好的意味,而不只是敬畏。
周夫人高傲地看她一眼,又掃了眼她疊了許多的紙錢:“你又是煲湯,又是給周曄疊紙錢,什么意思?”
周夫人不傻。
簡明慧寧可頂著一張腫臉到處晃,逼著她道歉,現在卻一大早來表“孝心”,非奸即盜。
明慧任是垂著眼說:“就是夫人看到的。”
周夫人坐下來,冷笑著看她。
明慧挪了挪腳尖,正對著她,過了幾秒,她低低地說:“夫人同意我去港城給父親過生日,我應該感激的,回來時,我還特意挑了禮物要謝謝夫人。要不是有人挑撥,我跟夫人之間也不會這樣關系緊張。”
她頓了頓,用了很嚴重的詞語:“婆媳不像婆媳,像仇人。”
周夫人的目光立馬變得冷銳,容嬤嬤的針似地扎在她身上。
“簡明慧,你倒是知道。”
明慧壓了下唇角,腦袋更往下低了幾分,姿態擺得低低的。
她說:“夫人,既然我同意留在周家,照顧周籍,那我們就還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就該是和和睦睦的,起碼在外人來看,我們周家上下團結一心。不像外面那些人說的,周曄死了,周家就沒了希望,以后都是下坡路,一堆牛鬼蛇神盯著。”
周夫人臉色微動,明銳的目光凝著明慧。
明慧抿唇斂息,任由周夫人打量。反正她已經邁出道歉的一步,一次不行,那就下次。
被盯著看了不知道多久,她聽到周夫人問:“誰教你這么說的?”
明慧搖頭:“不用誰教,我只是會反思。”
“回剛城后,父親跟我說,周家現在正是艱難的時候,他說我應該擔起小周太太的擔子。”
“這幾天,我自己也想了很多。我既然要留在周家,就不能冷眼旁觀,周家走下坡路,對我沒有好處。”
“與其和夫人針尖對麥芒,讓別人看熱鬧,不如一致對外,穩住周家,就是保住了我們大家的利益。”
明慧沒有提肖神。
周彩霓說了“外面男人”那幾句話,在周夫人的心里埋了根,如果她這時候說是肖神,周夫人肯定有想法。
倒不如自己攬了功,給自己貼金抬轎,反正肖神也不會在意這點兒小事。
他要是在意,就不會逼著她來跟周夫人道歉了。
周夫人的臉色緩和了些,沉默了會兒,她淡聲問:“你會做菜?以前怎么沒聽說你會。”
明慧平靜回答:“不是很擅長廚藝,能做的也就一般家常菜。而且這幾天我跟著美食博主學了些技巧,做得太差怎么能拿來周家老宅。”
周夫人點了點頭,又看了眼明慧:“你是特意做給周老先生吃的?”
明慧搖頭:“我帶來了一大壺湯,不論是周老先生,還是夫人,又或是周籍,都是可以吃的。”
那么軟爛的東西,沒牙的老太太都能吃。
周夫人吸了口氣,淡淡地吩咐她:“明天再送湯來,要跟今天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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