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序在路上已經聯系了人脈,到了醫院,我們直接就去了監控室。
然而,負責調取監控的工作人員卻面露難色:“很抱歉顧先生,我們的監控系統前幾天被黑客入侵了,近半個月的錄像都丟失了,技術部還在搶修。”
顧時序質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好像我就是那個黑客。
我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道:“這不對,這太巧了!絕對有問題!那個女人肯定有問題!”
顧時序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將我帶了出去。
他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巧合?葉昭昭,這分明是你自導自演的戲碼!監控沒了,死無對證,你就可以繼續編下去了,是嗎?”
“我沒有!”手腕傳來的劇痛讓我眼眶發紅,“顧時序你講點道理!”
“道理?”他眼中怒火翻騰,幾乎要將我吞噬,“你今天必須告訴我,念恩到底是怎么死的!”
積壓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爆發,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看著他猙獰的表情,所有的疑問終于脫口而出:“顧時序,別忘了,當初是你拿著鉆戒,跪在我面前跟我求婚的!你總逼我解釋,現在我也想問問你,你明明愛的是蘇念恩,當初又為什么要娶我?你給我一個解釋!”
顧時序臉上的怒意僵住,瞳孔驟縮,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清楚地看到他脖頸上暴起的青筋,那是被戳中痛處的模樣。
他遲遲沒有回應,卻也沒有再逼問我。
我轉身離開。
沖出醫院大門時,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
我痛恨顧時序,更痛恨無法拿他怎樣的自己。
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給我的女兒過生日,卻被搞成了這個樣子。
下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時候?
回到家,我用了很久,才終于收拾好心情。
我沒有時間一直沉浸在悲傷里,我要繼續往前走,跟顧時序離婚,奪回女兒的撫養權才是真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把所有精力都撲在離婚官司的材料上。
顧時序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想必,他還是想逼問我關于蘇念恩自殺的事。
但每次他打來的電話都被我直接掛掉。
直到開庭前一天晚上,手機又一次響了。
這次我接了,但我是為了提醒他別忘了明天的離婚官司。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沒有應聲,只有隱約的電流聲。
我沒再等,直接掛了電話。
畢竟,那天在墓地,他親口答應了會跟我離婚。
……
然而,翌日的法庭上,對面的被告席始終空著。
顧時序沒來,他的律師也沒來。
“被告方缺席,本案延期審理。”
法官敲下法槌的瞬間,我攥緊了手指,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力又無奈。
又是這樣!
顧時序永遠都無情又自私,他在我身上許過的諾,也從來沒有算數過!
秦律師安慰我:“很多離婚官司都不是一次就能成的,就算他來了,法官第一次也不一定能判離。回去好好跟他談談,一次上訴不行,咱們就兩次。只要你堅定些,這個婚,總能離掉的。”
“嗯。”
我重重點頭。
我和秦律師出了法院,撐起傘。
深冬的雨又冷又密,正如我現在的心情,陰冷又潮濕。
我剛進自己車里,顧時序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壓著火氣接起:“顧時序,你在哪兒?我們說好的今天離婚,你為什么沒來?”
“來顧氏莊園把你父母接回去。”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平靜得令人心驚。
我心里咯噔一下。
難道他去葉家找我父母告狀,逼他們來勸我撤訴?
我追問道:“你說清楚,我爸媽為什么跟你在一起?”
“你來了就知道了。”
他說完,發來一個定位,緊接著又彈出一段視頻。
點開視頻的瞬間,我頓時愣住了。
顧氏莊園門口,我爸媽跪在水泥地上,渾身濕透。
他們對著緊閉的大門磕頭,聲音被雨聲砸得支離破碎,隱約能聽見‘求你,放過他’這類的字眼。
我立刻踩下油門,同時給顧時序回過去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了。
“顧時序!”我聲音發抖,質問道:“你究竟對我爸媽做了什么?你還是不是人!他們多大年紀了,你讓他們跪在雨里!”
顧時序語調冷清又平靜:“不是我讓他們跪的,我趕都趕不走他們。”
我幾乎是瘋了一樣加快車速往顧時序那邊趕。
到達顧氏莊園時,雨還沒停。
我下車,踩著積水沖到父母身邊,扶他們起來:“爸!媽!你們這是干什么?快起來!”
“昭昭……”葉夫人依舊跪著不肯起,手涼得像冰。
她緊緊抓著我,道:“你哥……你哥今早被警察抓走了!”
我震驚地問:“為什么?”
“時序說……說你哥偷了他公司的機密……”
我爸喘著氣,聲音嘶啞,“現在你哥已經被關進去了,律師說要是坐實了罪名,至少十年牢獄之災。”
葉夫人泣不成聲地說:“時序不接電話,也不肯見我們。除了這么做,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
我猛地抬頭看向別墅二樓的窗戶,顧時序就站在窗邊,像一只蟄伏的野獸,靜靜地看著我們。
“爸媽,你們先起來!”
我用力拽他們,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顧時序的手段你們還能不知道嗎?就算你們這樣跪到死,他也不會動容的!”
雨水打在臉上,又冷又疼。
我扶著渾身癱軟的父母,咬著牙說:“你們先跟我回去,這事我來解決。我去找他談。”
我知道,顧時序這是在逼我。
他明知道我欠了葉家養育之恩,他卻讓我看到這最殘忍的一幕,逼我跟他低頭,逼我承認是我害死了蘇念恩!
在我的堅持下,父母終于被我攙回了車里。
我趕緊拿出干毛巾,道:“爸媽,你們先擦一下,我去找顧時序談。”
“昭昭。”
葉夫人抓著我的手,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一定……要幫幫你哥哥。”
“好。”
我啞聲答應。
我雖然氣我哥跟蘇雅欣關系不清不楚,自作自受。
但葉家的恩情,我沒法不還。
就這樣,我暫時安撫好了父母,一個人走進了顧氏莊園。
我進去時,顧時序已經來到了樓下。
客廳里燃著溫暖的壁爐,火光跳躍著映在顧時序冷峻的臉上。
他穿著質地精良的羊絨衫,慵懶地坐在沙發上,神態閑適的仿佛外面我父母跪下求他的景象從未發生過。
看著渾身濕透的我,他淡聲吩咐:“要洗個澡嗎?”
我攥緊了凍得發僵的手指,發梢的水珠滴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不必了!顧時序,你不用在這假惺惺的。只有我這樣狼狽不堪,你才能爽,不是嗎?”
顧時序瞇著眼睛道:“葉昭昭,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我深吸了口氣,壓著心底無盡的憤怒,道:“我知道,我哥哥偷你標書不對。可我爸媽……他們……”
說到這兒,我強忍著喉嚨里的哽咽和心酸,道:“他們這么大年紀了,他們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讓他們跪在雨里求你。顧時序,你太過分了!”
他眸底沒什么溫度,冷冷地說:“是他們自己要跪,我能怎樣?葉景辰偷我公司機密,我起訴他,合情合理。就像你起訴我離婚,也合情合理,不是嗎?”
我聽出他在諷刺我,我咬牙道:“你想怎樣,直說吧,別繞彎子了!”
他起身緩緩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充滿了壓迫感。
“想讓我放過葉景辰,你有兩個選擇。要么,拿出證據證明念恩的死跟你無關;要么,撤銷離婚起訴,乖乖回這個家。每天去佛堂跪著,用你的下半生,給念恩贖罪。”
“你休想!”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我已經因為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失去了我的第二個孩子!
他憑什么還讓我背這個黑鍋一輩子!
顧時序冷笑一聲,轉身坐回沙發里。
他像是玩老鷹捉小雞似的,慢條斯理地開口,“既然這樣,那沒什么好說的了。你哥的事,公事公辦,走法律程序。”
我點點頭,道:“可是,竊取公司機密這種事,我哥一個人是完不成的。他的同伙呢?你抓到了嗎?”
他眼神銳利如刀,道:“他的同伙不就是你?葉昭昭,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把你也送進去!”
我凄涼的彎了彎唇角,“你當然敢。你又不是沒這么干過。可是這次,你沒有證據,所以,你沒法把我送進去,對嗎?”
他的臉色沉了沉,語氣盡是不耐:“你究竟想說什么?”
“你就這么信任蘇雅欣?她的過去,她跟誰在一起過?你一點都不懷疑嗎?”
我話音剛落,他聲音更嚴厲了:“直到現在,你還想拖別人下水!葉昭昭,你真是沒救了!”
說完,他沖門外道:“劉媽,送客!”
“不必,我自己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