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憤怒,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擊得七零八落。
呼延政……
不僅篡位成功,還第一時間就將矛頭再次對準了她?
這個瘋子!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一時間,只剩下傳令兵粗重的喘息聲。
良久,嘉慶帝緩緩收回手,身體重重地靠回輪椅背上。
他看了一眼云姒,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沙啞而疲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太子妃,你先回東宮。”
這一次,不再是呵斥,更像是一種無奈的回避。
云姒看著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的皇帝,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依行了一禮,轉身默默退出了養心殿。
殿外的冷風吹在她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阿蕪的失蹤,瑜嬪的死,呼延政的瘋狂……
這一切如同巨大的漩渦,將她緊緊纏繞。
但這一次,她不想再繼續躲在身后,縮起來讓別人保護。
一切由她而起,那就由她來結束。
“小異。”
回到東宮,云姒隨意叫了小異一聲。
平日里,它總是很快出現。
今天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云姒找了它好半天都沒找到。
找不到小異,她便慢慢收拾東西,先做準備。
盡量在開戰之前趕到邊關的沿城,阻止這場鬧劇。
眼下,秦野還在湘城……
云姒在想,是不是應該先跟秦野商量一下?
可若是商量,他一定不會同意。
云姒伸手,撫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這個孩子,不僅沒有讓她的身體變弱,相反,行動力甚至比以前還要靈敏。
否則,她也不敢有這種想法,畢竟,一切還得以孩子為重。
云姒想了想,最后決定,不如先到湘城去跟秦野匯合。
等見了面,再商議如何解決呼延政。
做了決定后,云姒便不再猶豫,趕緊收拾東西。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她抬頭望去,小異龐大的身軀靈巧地鉆了進來。
它口中似乎還銜著什么東西,一雙琥珀色的獸瞳,在夜色中閃著異常凌厲的光。
“小異,你去哪了?”
它走到云姒面前,放下口中的東西。
云姒看了一眼,發現是一片被撕扯下的衣裙碎片,上面沾著些許暗沉的污漬。
小異用鼻子使勁蹭了蹭云姒的手,又咬住她的裙角,急切地想要將她往外拖。
云姒心中一動:“小異,你是不是找到阿蕪了?還是……發現了什么?”
小異低吼一聲,尾巴急躁地甩動,拽她的力道變得更大。
“你要帶我去哪?”
小異極通人性,它如此反常,定是有了什么發現。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低聲道:“好好,帶我去。”
小異松開她,率先轉身往外走去。
云姒跟著它。
出了東宮之后,一路向南。
往前走了一段路,云姒才發現,小異帶領的方向,并非通往宮外或偏僻處,而是去往皇后的住所,永安宮。
去哪里干什么?
云姒壓下疑惑,跟著小異微微加快腳步,
最終,小異果然在永安宮高大的宮墻外停了下來。
它伏低身子,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咕嚕聲,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宮門。
云姒看著永安宮的大門,緩緩陷入沉思。
小異不會無緣無故帶她來這里。
瑜嬪之死,阿蕪的失蹤,難道與皇后有關?
既然來了,那就進去瞧瞧,
夜色濃重,永安宮守衛雖森嚴,但有小異給她打掩護,她還是很輕松的潛入了宮內。
最后,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姜新余的寢殿門前。
寢殿內還亮著燈,隱約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氣氛似乎并不融洽。
云姒屏住呼吸,借著廊柱和陰影的遮掩,貼近了窗欞。
里面傳來姜新余帶著怒意的聲音,與她平日溫和的形象大相徑庭。
“誰讓你擅自動手的,為何事先不與本宮商量?如今鬧出人命,陛下震怒,你可知闖了多大的禍!”
緊接著,另一道聲音響起。
“姑母,當時那種情況,好不容易遇到的機會,根本沒有時間商量,那瑜嬪自己蠢,撞到槍口上,我不過是順勢而為。”
“您要相信我,想要徹底除掉云姒那個賤人,就必須先剪除她的羽翼,那個阿蕪和那頭畜生,留著后患無窮。”
云姒瞳孔驟縮。
這個聲音,是姜晚寧!
之前被土匪擄走而名聲盡毀,一直在府中養傷,聽說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變得瘋瘋癲癲。
但云姒這會聽到她的聲音,條理清晰,語氣陰狠,一點也不像是瘋癲的樣子。
只聽,姜晚寧繼續激動地說道:“還有,姑母,您別再指望秦野了,您以為他認您做母后就是真心嗎?他不過是在利用您,利用咱們相府,等他將來登基為帝,第一個要鏟除的就是我們姜家!”
“你胡說什么!”
皇后的聲音帶著驚疑,顯然不信:“他現在是本宮的兒子,將來等他繼承大統,本宮就是名正順的太后!”
“太后?”
姜晚寧冷笑,聲音尖利而怨毒:“姑母,您醒醒吧!你們所有人都被他騙了,您知道我當初是怎么被毀的嗎?根本不是什么土匪尋仇!”
聲音因極致的恨意,而微微顫抖。
“是秦野!”
“是他親手在相府把我帶走!是他親手把我扔進了那個骯臟的土匪窩!是他毀了我的一生!”
“這一切都是為了云姒那個賤人,為了退掉和我的婚約,他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人,您覺得他登基后,會放過我們姜家嗎?!”
“什……什么?”
姜新余倒吸一口冷氣,帶著巨大的震驚和恐懼:“晚寧,你……你此話當真?你是不是弄錯了?這怎么可能……”
“千真萬確!”
姜晚寧目眥欲裂:“就是他!”
“為什么?他為什么對你這么狠?”
“因為我給云姒下藥,找了幾個乞丐想玷污云姒,但是被云姒識破了,他就給我下藥,然后把我扔到了土匪窩,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魔鬼!”
云姒聽到這里,便已經明白了一切。
當初那件事,竟真的是秦野所為。
她沒想到,秦野會為了她,用如此極端的方法毀了姜晚寧……
所以,姜晚寧其實根本沒瘋,她只是一直在養精蓄銳,在找機會報復她和秦野。
“姑母。”
姜晚寧的聲音還在繼續,充滿了瘋狂的仇恨與狠毒:“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昨天我看到瑜嬪被那個賤婢拽走,就知道機會來了,我殺了瑜嬪,嫁禍給阿蕪,云姒身邊沒了阿蕪和那個畜生,對付她就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