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動不動站在上面,脖子上掛著枷鎖,還穿著上次的那身衣服,不過明顯更為污穢。
應該是經過了菜市,身上掛滿了爛菜葉,頭上、臉上淅淅瀝瀝地往下滴著黏糊糊的液體,腳下散落著一枚枚空了的蛋殼。
狼狽不堪,再也不復往日的尊貴體面。
宋晚寧原本以為封了路,看不見百姓們的激憤,此刻一瞧,他之前遭受過什么顯而易見,不用親眼瞧見也能想象得出來。
聽到衙役們的動靜,謝無恙僵硬地轉動脖頸,看向他們這邊。
一雙眼睛透著沉沉的死意,緩緩從二人臉上劃過后收回目光,重新將頭低下。
全程面無表情,與昨天見到的判若兩人。
她長嘆一聲,也不再去看他,仰頭望向碧藍的晴空。
不知為何,那股復仇后的暢然的快意過去后,心底升起一絲悲涼。
仇人雖然被繩之以法,可曾經的傷害還是無可挽回,即便報了仇,她的父母、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謝臨淵看出了宋晚寧眼底的哀傷,輕抬下巴示意押送的隊伍繼續前行,轉頭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他們的在天之靈會安息的,比起沉溺在往日的痛苦中,他們更希望你往后的日子能更開心些。”他說道。
她這才回過神,眼眶蒙上一層水霧,重重地點了點頭。
二人乘著御輦到達刑場時,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那位曾經的皇后娘娘陰沉著臉坐在原屬于監斬官的位置,而監斬官則站在她身旁。
謝無恙緊閉雙眼,被綁在一個十字形狀的木架上,身后與身下塞滿了干草。
赤著膀子的劊子手站在一旁,手舉火把只待一聲令下。
臺下密密麻麻站滿了圍觀的群眾,對著臺上的人指指點點。
謝臨淵和宋晚寧走到了高處坐下,方便看全場的狀況。刑部官員上前回稟了一通流程情況,說一切妥當,只待午時。
臨近正午的陽光亮得刺眼,連侍女們扇的風也像滾滾熱浪,不見一絲清涼。
下面的人群也等得焦躁不堪,嘈雜的說話聲越來越大,亂哄哄的。
終于熬到了時候,宋晚寧瞧見監斬官彎腰向那位皇后娘娘說了句什么話,然后她從桌上簽筒中抽出一支刑簽扔下。
全場忽然一起屏氣凝神,只剩她的聲音:“行刑!”
劊子手領命,將火把丟到謝無恙的腳下,頃刻間沖天的火光便將其吞沒。
不知是離得太遠聽不清,還是他真的沒發出聲音,宋晚寧只瞧見了他身體不自覺地扭動,但除了火焰爆裂的噼啪聲以外,什么都沒聽見。
她平日里并不愛看打打殺殺的場面,總覺得殘忍,但今日看著昔日死敵漸漸變成一具焦黑的尸體,卻沒什么感覺,只是有些反胃。
“若是覺得不適便看看別處。”謝臨淵小聲說道。
宋晚寧搖了搖頭:“無妨。”
一個小太監走了上來:“啟稟陛下,皇后娘娘請您移步鳳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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