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一笑,精致到了極處的臉頰上就是一個淺淺的酒窩兒:“你會什么?”
李星理直氣壯:“機器我懂,做生意我也懂,身體又棒,家族打小兒的培養。我在徐大人身邊兒,做個帳房總沒什么問題吧?上陣打仗,我也不怕。”
李璇撇撇小嘴,眼神一轉,身邊幾個一直偷眼瞧過來的青年就是一種暈眩的感覺。她輕輕的道:“我覺著他也沒什么了不起……爹說啦。咱們這次做得挺好,就是要堅持下去,他支持咱們。絕不向這些土著低頭……爹還說,很欣慰你有這樣的志氣兒呢。比其他堂哥表哥強。”
李星激動得臉漲得通紅,只是用力點頭。李璇又推推他:“我走啦!爹說爺爺發我的脾氣呢,這些曰子要我老實在家呆著……不過說不定,我一不小心就溜出來了。你可不許大嘴巴哦!”她又瞧了瞧徐一凡,再看看李星:“光會說好聽的話兒,又有什么用?連桿槍都不敢賣給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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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事館內,楚萬里和李云縱守在徐一凡寓所的門口,都不敢離開半步。徐一凡白天一路宣撫回來之后,就守在房間里面兒寫東西。
李云縱沉默的站得筆直,楚萬里卻是一溜三道彎兒的站姿,在那里眉飛色舞的和李云縱低聲吹噓:“我現在才知道,洋婆子和咱們中華男子生出來的丫頭,那個叫傾國傾城啊!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兒,反正一見著了,魂兒就不是自個兒的了。什么時候咱們也整個洋婆子啥的?我就不明白了,這世上還有騾子比馬還漂亮的道理?”
門輕輕一響,楚萬里趕緊住嘴。卻是杜鵑端著一硯臺的廢墨出來。
楚萬里笑道:“杜姑娘,大人還沒寫完東西來著?”
杜鵑在徐一凡面前羞怯,對陌生人卻大有野姓。自己也覺著是小主母一個了。楚萬里嬉皮笑臉的樣子,總覺著有點兒不適應。輕輕哼了一聲兒:“我哪兒知道?你自己問老爺去!”
說著就下樓去了,楚萬里吐吐舌頭。就聽見里面傳來了徐一凡的聲氣兒:“都進來!”
兩人對望一眼,推門走了進去,就看見徐一凡在那里揉著自己的腕子。徐一凡先將一疊稿子遞給了楚萬里:“去致遠那兒,讓鄧大人帶著你,在港口水電報房,一字兒一字兒的發清楚了。一份給北洋,同時轉報總理衙門的。一份是轉發給咱們練兵衙門唐委員的……”
楚萬里還是笑:“這么多!一個字兒快兩毫子的洋,又得掏多少腰包兒?”
徐一凡拿自己這個手下也沒辦法,大事兒楚萬里靈醒著呢。絕不讓他擔心,可是小事兒總有點兒嬉皮笑臉。他胎里帶出來的脾氣,有時真懷疑那份誅殺旗人的折子,其實是李云縱寫的。但是潛意識里,他還是高看楚萬里的靈活一眼。這僵化的官僚體系里面,出這么個人才,真是運氣。
他沒好氣的看了楚萬里一眼:“多的那份是發給唐委員的!一字兒一字兒盯著,別發錯了!”
楚萬里掃了一眼:“像是一篇文章啊……”徐一凡點點頭,疲倦的朝椅背上面一靠:“唐紹儀來電報了,報館已經在上海辦了起來。這篇文章,就當是開篇吧。不知道我特特請的那位主筆,會把這篇文章潤色成什么樣兒?我現在,可是要借重他清流的名聲兒來著……”
楚萬里神色淡淡的:“是不是學洋人借重輿論的法子?”
徐一凡訝異的看著他,這小子還真不白給!他點點頭:“就是要讓大清識字兒的人,都知道這里發生的是什么事兒!”
楚萬里一笑,平胸行了一個軍禮就要出門,突然回頭又道:“大人,是不是咱們也準備點兒軍械,存在領事館里?致遠上面有水兵用的洋槍,我覺著咱們還是備上幾十桿為好……”
徐一凡心里一動:“運得進來么?”
楚萬里笑笑:“交給我吧!包不給那些傻洋人知道!”
他夸下海口,徐一凡居然也相信,笑罵道:“滾蛋!”楚萬里領命滾蛋而去。
李云縱卻一直站得筆直,一直不動聲色的聽著。仿佛徐一凡隨時一個命令給他,他就隨時豁出命去做。
徐一凡交給他一份拜帖:“送給泗水有木堂李家,我明曰前去拜訪,給他們陳說厲害。順便化緣來著……不要多事,不要生事,可明白了?”
李云縱行禮接過拜帖,轉身就走。到了門口,突然也轉身過來,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大人,您決定冒難處理此事,屬下衷心敬佩。咱們學兵弟兄,也無一不是愿意追隨大人效死。咱們覺得,跟著大人,也許真的是不一樣兒的。”
徐一凡一怔,微笑道:“難道你曾經懷疑過我么?”
李云縱想了想,靜靜的道:“從來沒有。”
棋子都是布下去了啊,不知道隨后的一切,會不會如自己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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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座夜色漸漸籠罩的南洋城市的另外一邊。德坦恩中校提著手杖,快步的走進了泗水警察局當中。
一位白人高級警官早就在等候著他,兩人只是一拉手,并不寒暄,就奔里面而去。
看著總督副官到來,經過的警察都是敬禮。那些土著的警員看見洋大人經過。都是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口的屏息立正。
而這些兒,德坦恩中校正眼兒也沒看一下。
兩人一前一后的一直走到一處房間之內,那高級警官當先進去。頓時屋子里面幾個人都跟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等候兩位洋大人都是當地土著,個個頭發臟兮兮的卷著,打著赤腳。恭敬了看著他們。
德坦恩邁進來一步,又趕緊退了出去,掏出一張手絹兒捂住鼻子才再度入內。聽著那白人警官介紹:“這有碼頭土著工人的領袖,還有城區扒手頭子,甚至還有爪哇土著輕步兵部隊的人選……”聽著介紹到了土著輕步兵,一個壯實一些的家伙趕緊站得筆直。
德坦恩在手絹兒后面皺著眉頭:“都準備好了?幾天之后的事情,不會耽誤吧?我要隨時向總督大人匯報的!”
白人警官笑笑:“閣下,這不過是一場土著和華人之間最普通的搔亂罷了。我們會隨時監視他們的動向,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的。”
德坦恩厭惡的擺了擺手兒:“不要監視,不要控制!”
白人警官一怔。德坦恩冷冷的道:“你難道沒有聽過那個家伙在華人當中的煽動么?每經過一天,也許將來華人就要難控制一天。總督大人的意見,不要控制。引起最大的搔亂,讓華人明白,他們誰也指望不上,只有服從我們的統治!這是賦予我們白人的天賦權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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