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當中那個晚上,充斥了目迷五色和紙醉金迷,何等鮮烈,甚至到了今天,也從未有過半分的褪色,每一個細節都是那樣明晰,每一種味道和顏色,都是從未有過的分明。
那是慕初晴人生當中,最絢爛也最奢侈的一個晚上。
這個晚上,從老虎機里紛紛揚揚落下的金雨開始。
以她的落荒而逃告終。
但是回想起那一場盛大的相聚和之后帶來的后續結果,慕初晴卻從來沒有后悔過:因為人生,有時候的確需要一點兒不合乎她習慣的脫序,這樣的夜晚,讓她一想起來就腎上腺素狂飆,那個男人的臉,或許她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桑敏瞧見了女兒臉上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低低咳嗽了一聲,這才喚回了慕初晴的神智。
做母親的臉上全是擔憂,欲又止:“這孩子……這孩子真的非留不可么?留下他,你這一輩子就毀掉了。月份還不大吧?要不……”
這要不后頭的意思,讓慕初晴生生打了個寒戰。
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她把一雙手緊緊堆疊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肚子里才三個月大的孩子仿佛也被她傳達的惶惑的害怕著,直到感覺到了肚子上傳來的溫暖和安撫,心跳才漸漸的平穩了下來。
慕初晴看著桑敏的眸子漸漸冰冷。
有些事情,是一輩子的心結。
慕初晴堅決的看著桑敏:“媽,你看在我還叫你一聲媽的份上,后頭的話,不要往下說了。你也是做人母親的,做媽的能不要自己的孩子嗎?這得有多心狠,才能辦的到吶!”
桑敏依舊憂心忡忡:“那要不……媽給你介紹去相個親?”
“不。”慕初晴這會兒終于確認了一件事: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養的活這個孩子。而她也不會只是為了孩子,而去嫁給某一個男人。
沒有愛情的婚姻是墳墓,有了愛情的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所以她從頭到尾也沒想過結婚這件事:相親?從此對著某些禿頭口臭甚至不知根底不知究竟的男人一輩子?天大的笑話!
所以她不想再聽桑敏給她灌輸她的愛情觀,再試圖扳正她如今出格的想法,慕初晴嘆了一口氣,從母親的病床邊站了起來:“媽,好好休息吧。今兒個的事情也夠你累的了。我的事兒我自己有數,媽你多休息。我懷孕了,得保證足夠的睡眠,我先回家去了。”
聽出了她話中的堅決,桑敏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好吧。”目視女兒裊裊婷婷的背影和依舊纖細的腰肢,她低低說道,“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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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桐去了樓下的小賣部買了水回來,結果路上瞧見方才落荒而逃臉色驚惶的孟絳醫生在墻角拐彎那邊打電話,聲音低低的,但是在夜色里還是順著風飄進了她的耳朵里:“你不知道吶,我給嚇了個半死,尼瑪……”
“什么,我膽子小?臥槽換了你來試試?你膽子大你能不跑?不跑不給一口吞了?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姑娘肚子里分明就是……”話說了一半忽然停住了,孟醫生黑了臉看著墻角那邊露出來的一片衣角:“誰在偷聽?”
眼瞧著瞞不住了,燕桐嘿嘿訕笑了兩聲站了出來。
孟絳的臉色愈發的黑了。
他索性按掉了電話,不管那邊還在“喂喂,哎哎”的叫著,將那只超級“古早”的手機按掉放進了自己的衣兜里,瞇起了眼睛望著自己面前的少女:“你在偷聽我講電話?”
“我只是路過,真的只是路過,我沒聽……”燕桐舉了舉手中的礦泉水,無辜的辯解。不知道為什么,面前膚白如玉,眼眸如水的孟醫生,這會兒卻給她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孟絳盯著她半響沒說話,偏偏這會兒她背后傳來了腳步聲,孟絳瞧了一眼立時倒退了兩步,臉色大變的順著后頭的逃生門轉身就走了。
燕桐轉過身來,對上她姐慕初晴有些疑惑的臉龐。
“桐桐?”
“姐姐。”燕桐笑了起來,舉了舉手里的水遞了過去,只字未提先前聽到的那些話。
她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已經懷孕,當然半點也沒把孟絳的話和家人聯系在一起,而且這姑娘多年要看父親的臉色生活,早就練就了一張不多說話的嚴口。
慕初晴笑著接過了她手里的礦泉水,摸了摸妹妹柔軟的頭發:“我要回家了。你看著點媽媽,若是有事兒,嗯……白天有事兒給我電話,晚上么……只要不是特別緊急,暫且別找我了。”
燕桐似懂非懂的看了她一眼,卻乖巧的應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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