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門,慕初晴臉上帶著關切,反手抓住了王恂的手,這一觸之間,她就已經感覺到,他的手指沒有一點兒熱度,完全就是冰涼冰涼的。顯然,他余怒未消。
方才他的反常,她已經盡收眼底。
這種形色于外的憤怒不是王恂一貫的作風,但如今想來,他的反常,是從那件皮草圍脖開始的。
她不明究里,當下便只是反復磨痧著他冰涼的手指,期圖讓他平靜下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的憤怒底下,還有悲傷難解。而她緊緊瞧著對方的靈秀美眸里,透出了滿滿的擔憂。
王恂和她對視一會,半響深吸一口氣,臉上終于泛起了安撫的笑容:“我沒事。”
“真的沒事么?”
王恂無聲的點了點頭。
慕初晴到底還是不放心,這空間里的氣氛沉重到幾近凝滯,這讓她又怎能安心?別的不好說,作為王恂如今最親近的人,總應當寬解一二的。
王恂瞧著她的樣子,最終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好吧好吧,就知道瞞不過你,我說給你聽前因后果。”
當下沉著臉把那天在電梯上遇到了那只狐貍精的事兒對她竹筒倒豆子,一一坦白,一邊說一邊小心的觀察著她的樣子,吐字慢悠悠的,只怕她露出異樣的神色。
慕初晴其實從那皮草上已經猜到了一點兒大概——這或許也是她不管多冷一貫不愛皮草的原因,無它,每一件皮毛衣服,都代表著血腥和死亡。
她不能阻止別人穿,但至少她可以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這會兒聽得王恂說了那件事,聽到男人語氣里帶著的憐憫和同情,她想了想忽然嘆息說道:“我說一句我的看法,你別生氣。在你看來或許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但在我來說,這胡七七卻并不值得同情。”
王恂瞪大了眼睛。
慕初晴淡淡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想法上的差異了。
正如同古代文人都可憐青樓女子,宋朝文人更是以狎妓為風氣一般,在另一方面,女人們可是對青樓名妓們恨之入骨的——別說憐惜了,只怕那些后院里的女人們,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這倒不只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而是如果他們爭搶的是同一塊肉骨頭——比如說男人的感情,那么作為天敵,總是天生就對自己的敵人少了點兒憐憫之心。
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自然也就是不同的風景了。
不同于王恂的立場,在慕初晴覺得,胡七七的確是個小三。
她見過隔壁的那對小白領同進同出,至少她搬來這兒的這三個月他們還一直住在一起,兩人同居同食關系親密,那女人一個月里總有一周左右要出差——若說那男人要偷腥找外遇,大約也就是在這短短的一周左右的時間里了。就這方面來說,一個連一個月內短短一周都無法忍耐,要出軌要玩女人的家伙,到底有什么值得別人愛的?一個連少許寂寞都無法忍受的家伙,難道胡七七不知道,自己只是他打發時間的玩物?
作為胡七七本身,她應該是知道自己的立場的——她可能也很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另有同居的對象,但她居然還會聽從這個男人的意思,乖乖來到這個應該屬于別人的“愛巢”里,和他翻云覆雨。這不是自己作踐自己,又是什么呢?
同為女人,慕初晴只能對此說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至于愛,愛著這樣一個男人的女人,又豈不是自取其辱?
全身心的愛著某個男人的結果,就是在某一天,被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熟人看見,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副圍脖——甚至還是只要花錢就能買到的一副圍脖。在她以為自己的愛情無價的時候,她自己卻變成了那個男子手中的商品,連最后的一點剩余價值都被完全剝洗干凈。
更可怕的是,若不是王恂在這里,甚至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一只修行多年已經能夠化作人形的狐貍精,就已經這么無聲無息的,死在了一個普通男人的手里。
讓人惋嘆,但更讓人覺得可悲。
慕初晴將她的想法慢慢說完,王恂最后閉了閉眼,也是深深嘆了一口氣,他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的確,女人的想法更犀利也更不容情,可她說的,卻一點也沒有錯,終究是胡七七自己一手導演了這出悲劇,而愛情,更應該擦亮眼睛:“我方才瞧見了她的一縷魂魄,還纏繞著這個男人不放。想來七日未至,我現在在想,是否該助她一臂之力……”
他瞇了瞇眸子冷笑起來:“縱然胡七七有千般不對,縱然她的的確確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她總也是生命,他可以玩弄她可以最后拋棄她,這些都是她自取其辱,但沒有人可以隨意剝奪別人的生存權!誑論是還把她做成一副皮草圍脖!那個男人,他應該要為此付出代價!此事我若不知便罷,既然胡七七對我有點化之恩,和我有一面之緣,那么我就有立場,為她做一點事情!我總不能,就此袖手旁觀!”
慕初晴低低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手。她看得出來,王恂已經因為激憤而下了決心,其實她也一樣痛恨這個男人,和胡七七比起來,這個卑鄙無恥又下流的男子,的確才更應該為這一出悲劇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