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恂,”兩個人吵吵嚷嚷了一段,瞧著王恂臉色漸漸松緩下來,慕初晴忽然出聲問他,“你說胡七七當時在那個男人刀下是什么心情?我聽著余璐的意思,倒有些像是引頸就戮?”
王恂默然片刻:“大約吧,不過她既然選擇了寧可做第三者都非要跟在那種男人身邊,那么束手就擒不敢現出原形反抗,也是有可能的。”
“原形?”慕初晴聽到這里搖了搖頭,驟然失笑,伸出手指來戳了戳王恂硬邦邦的臉頰笑道,“誒誒誒,你不會是以為現在還是許仙白娘子那個時代吧?那個時代的人迷信,加上他們論功夫手段,的確打不過你們異能者,說不定真的會怕妖怪,甚至巴不得把通通妖怪拉出去打死。”打死燒死,不過是因為恐懼罷了。
慕初晴瞧著王恂怔愣的臉,微微一笑:“不過在現代,若是當真當街出現一只女狐貍精,如果不是被人當做是cosplay圍觀,就是直接造成萬人空巷,變成有權有勢者的禁臠,說不得還能被重口味愛好者追捧,至于怕成這樣又是何必呢?現代人的尺度,其實比你能想象的或許更寬。在生存面前,難道不是性命更重要么?引頸就戮……這也太傻了。”慕初晴感嘆了一句。
王恂愣了一下方才嘆了一口氣:“但她到底是不想冒險的吧。”
他沉默了一會:“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們誰會愿意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另外一面呢?到底是人獸殊途,你們人類有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管表面上怎么追捧都好……只怕是葉公好龍的多,真會不害怕的少,哪怕是我,有多少人能在知道了我的真身之后像你這樣沒有畏懼的說一聲‘好’?”他頓了一頓,眸光深邃的瞧著慕初晴,“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其實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幸運女神。”
他沒再說下去。
因為慕初晴已經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她幾乎被夸的臉上發燒,輕咳一聲方才眼神閃爍的笑著:“不是的王恂,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最初我只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而現在,我不怕你是因為我相信著,在你的胸膛里跳動著的這顆心和我的并沒有什么兩樣。王恂,即使你是異類,我卻依舊深信著你不會傷害我,這和你是什么種類有什么能力毫無關系,能否控制自己,始終只在于你的心。”
王恂面上神色震動,久久不發一語,慕初晴忽然眼珠一轉,偏頭瞧著王恂笑瞇瞇說道:“但有一個問題已經在我心里徘徊很久了,你能告訴我實話么?”
王恂拉著她的手,聲音低沉:“只要是能說的事情,我必然不會對你說謊。”
“那么你告訴我,你和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或者,我們在哪里見過?因為我不相信只是一夜之緣,會讓你下這樣的決心,把我們彼此的生活都為之而弄的天翻地覆。王恂,你不是那么輕浮的男人,請你……告訴我實話。”慕初晴開始聲音帶笑,說到最后,卻面沉如水,眸中精光頻閃,顯然十分在意。
王恂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前后變化太明顯。
這委實不合常理。
沒有道理一個前一天還一副囂張嘴臉說著“我給你支票你快把孩子打掉”的男人,第二天就會在她病床之前聽她說一番話,瞧著她的病弱就完全改了態度和主意——又不是被穿越了,哪里有瞬間態度一百八十個大轉彎的道理呢?
渣男不會瞬間就變成好男人,他也不可能在這種大事情上,簡簡單單就轉變了想法。
所以思前想后,唯一的解釋,就是在他表面上對她各種逼迫各種刁難的時候,他自己的心里也在猶豫著,或許,他也是和她一樣的不舍,他的內心也會因為逼著她墮胎而難過。
如果是這樣,那么要讓她墮掉孩子的理由,只怕就十分重要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讓這樣一個其實自己也不舍得的男人要特意飛過來逼著她打掉孩子?
而另外一個疑點,就是他為什么會知道自己懷孕。
慕初晴先前不知他身份之時以為是他家大業大會小心在意不讓自己家的子嗣流落在外,甚至于可能有處男處女情結對自己的“開封”對象有所關注,但后來知道了他是一只神獸,這個解釋便說不通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看似遠離了自己的生活軌道,但實際上,一直都在關心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而她大膽猜測,這并非毫無來由,就像她始終隱約覺得,在lasvegas的初見,太過湊巧,帶著非常之濃重的設計痕跡。
假如剝離掉王恂的身份,剝離掉他的特殊,其實他們也不過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在異性之間,這種設計最可能的理由,除了愛情,還有別的么?
她自認為沒有利益可以給王恂窺伺,所以她這會兒,就強忍著從心底浮出來的淡淡羞澀,問了王恂這個問題。
話出口她自己就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那顆心不停的上下蹦跶著懸在半空里,得不到他一個準信,她便覺得心中發虛。
但她依舊堅定的站著,沒有把話收回去的意思:無它,她實在太想知道答案。她開始心動,所以她需要一點篤定,讓她能夠繼續支撐著自己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但王恂聽完她這么問,居然只是站在那里用一雙黑峻峻的眼眸神色古怪的瞧著她,半響沒有說話。
慕初晴只覺得嘴里漸漸發苦,一股子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罵自己自作多情的念頭浮了起來:真是夠了,難道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自作多情?
這下真真出丑。要怎么圓過去才好呢?
她微微蹙起了眉頭,不料這會兒王恂忽然低頭失笑,自嘲的嘆道:“到底還是瞞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