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他這個小弟子是為了他的女兒出氣,這事兒他根本不認為有錯,何況就算是要處置,這也是他們這一派當中的內務,眼前這青年如此語,今日之事,便是不能善了了!
這老人倒也干脆,當下冷笑了兩聲,身影竟就此在霧氣之中漸漸淡去:“貴客既然沒有誠意和解,那老朽就不強求了,貴客便好好跟我那些小玩物們做會兒游戲吧,老朽還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王恂虎吼一聲撲上前去,卻竟是就此撲了個空---這老人在此地的,竟只是一副虛影,而他的實體,卻不知在這村中何處藏著,實在狡猾透頂!
接下來,他在村中連續兜了好幾圈---那些鬼物都學的聰明了,不和他直接對上,卻只是不停騷擾,這陣中的時間和空間都被完全扭曲,王恂漸漸疲倦,卻只見始終月上中天,時間好像絲毫未曾變動。
又一次厲鬼鬼哭之后,已經開始漸漸疲倦的王恂忽然在一處屋舍之下瞧見了先前遞給他魚片的那個小男孩的臉龐。
那半大小子躲在門口撲閃著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對上他的視線,忽然嚇得一縮,然后就往暗處藏去,王恂實在已經覺得這么被反復帶著兜圈子疲累得很,便追了上去,一邊高聲喊著:“等等,等等我……喂,別跑!”也不管人家到底聽不聽得懂中文。
他這會兒倒是不在意這小子到底是不是有意在他面前出現的,因為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唯一能溝通的對象,好歹抓著問個路,總好過他自己沒頭沒腦的在陣勢里頭亂撞。
他追著那半大小子的腳步往前跑,可是眼見得前面那小子的身影忽然越來越飄忽,只偶爾在屋角閃過他的一角衣袍,王恂追的氣喘吁吁,本來就覺得餓,這會兒活動開了,越發覺得又餓又累,竟難得一見的疲乏起來,越追越乏力,越追越追不到人。
那小子帶著他兜了好一會兒,眼見得就在眼前了,王恂忽然停住了腳步,他肩膀上,竟然倏然搭上了一只手掌!
耳旁,傳來了一道帶著笑意的,字正腔圓的聲音:“小子,別追了,你仔細看看,那東西可沒有腳!”
王恂一轉臉,對上了一張清曜的,帶著溫和笑意的中年人的臉龐。
***
故事說到這里,說故事的若有所思,聽故事的慕初晴倒是生生打了個寒戰。
這整個故事都帶著一種森森鬼氣,叫她一時覺得背上發涼起來。
王恂被她一握手這才回過頭來,安撫的笑了一笑:“那時候他們的主要目標不是我,是那位降頭術大師阿贊屈喇和人約好了斗法,而我恰在那天闖入了村莊。這才被波及的。”
而他后來才知道,他在村口看見的那半大小子,在剁的并不是魚頭---他手起刀落,一下下剁下來的魚身子里所駐扎的,每一條魚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的靈魂!
那魚半死了還在不停的跳著,跳動的并不是魚,而是人被腰斬之時,發出的,最后的掙扎和怒吼。
而最開始,那小子對著王恂伸手遞過魚生讓他吃,卻是一種友好的暗示,但凡王恂當時不要那么潔癖,吃下去那些東西,他當晚便能百鬼不沾,亦不至于陷入那種情境。甚至后來不要那么高傲稍微的溫和一些,順著桿子下來,這件事也不至于還有這么多的后續。
不過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遇到那個人了。
慕初晴看他若有所思,忍不住的碰了碰他:“你遇到的是什么人?”
***
王恂當時一看那個中年男人就愣了一下。
以他的修為,能夠讓他看不出底細的只有兩種人:要不就是真的一點兒異能都沒有,要不然,就是大大的高人。
這中年男子身上穿了一身僧袍,頭上光光的一根毛都沒有,但嘴角偏生油汪汪的,好像剛剛吃了什么油膩的東西一般。
瞧著王恂看他,那中年男人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笑:“小子,你來這地兒是做什么?”
王恂摸不清他的底細,當下猶豫著把來歷說了,中年男人“哈”的拍了拍大腿,上下打量了他好久,忽然笑嘻嘻的在他臉上擰了一把:“哎呦,送財童子啊!嘖嘖,你們部長不拿你在賭坊里做鎮宅,倒把你放出來打打殺殺,這可不是暴殄天物么!”
“……”鎮宅!!!
王恂臉色一沉。
這么多年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家用這么輕狎的態度對待。
而這種輕狎的態度,對一個熱血中二期青年來說,絕壁是叔叔可以忍,嫂嫂也沒法忍啊!
中年男人卻一無所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笑嘻嘻的對他說:“我說小子,我救你出去嘛,倒是舉手之勞,不過酬勞還是要給的,嗯,不如,這里出去之后,我們去阿贊他手下的賭場,大殺四方怎樣?嘖嘖嘖,這得是多少供奉啊,小子,這筆交易不錯吧?”
“……”王恂沉默。
他當時真的很想咆哮:老頭兒,你不是光頭和尚么?和尚又賭又油嘴滑舌,這是成何體統啊?從什么時候開始,人間的僧侶們,竟然已經墮落到了這個地步?
但就在兩個人“拉拉扯扯”的時候,忽然四周厲嘯四起,那中年男子臉色一整,笑嘻嘻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兒鄭重的表情。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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