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書礦的效用就在于此。”北玄一邊說著，一變抬起了手。

邱見狀明了，將手里的結晶遞了回去，在離手的瞬間，那縈繞心頭的潑墨之感頓時消散不見，仿佛生生從心中被剝離出去了一般。

“哦？這塊書礦里的信息，無法在心中留存？”

北玄微微一笑：“書礦中的訊息，和應人之木不同，不含半點人念，純粹、純白，仿佛天然生成，蘊藏著的都是單純的感悟、信息，其中涉及甚廣，琴棋書畫無所不包，先帝曾有一詩……”

說到這里，他吟出一首詩來——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聽了這四句，邱心中一動：“難道這首詩里面所描繪的，就是書礦？”

北玄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在這書山中、礦藏里，蘊含的礦石結晶包羅萬象，若是運氣使然，便能從中得到莫大造化，讓不會書法之人直達神韻，讓從未繪畫之人筆下成龍，讓丑陋之人桃花運開，讓霉運纏身之人柳暗花明！”

聽到這里，邱陡然明悟：“原來如此，剛才那塊書礦結晶里面的蘊含，應該就是繪畫之道的精華，而且專注畫竹葉，只是，這礦石一離開手掌，散發出的感悟就點滴不存，豈不是說人不能離礦？難道還能將這些礦石，從士林中帶回陽間？”

他能有此一問，也是有所感悟的緣故，別看眼前的礦石實實在在。其實也是近似于意念之物，在士林世界能直觀呈現，不過魂兒一旦出去，回到肉身，這書礦如何攜帶就成了問題。

而后邱皺起眉來，又道：“也不對，書礦中的感悟雖然精妙，可畢竟只是一片竹葉，那書畫之道何其深奧，即便能畫出一片葉子。依舊不能算是名家。”

北玄不由點頭，眼中露出贊賞之色：“邱兄摸了一下書礦，就能從幾句話里推出這些東西，可見是個有心之人，難怪能凝聚文心、文辟一道，不錯，這書礦結晶受到諸多制約，即便得了，也只有在魂礦接觸時能有所感悟。而且這書礦難以帶著離開士林，魂一離開，礦自歸位。”

“不能帶出士林？”邱挑了一下眉毛，“如果不能帶出士林。那么這書礦可謂雞肋，在士林中能有所感悟，可一離開士林就被打回原形，這和那首詩上描述的。可是有不小的偏差。”

“詩中所說，本就是理想境界。”北玄抬手朝著周圍指了指，“這滿地的石筍。洞頂的鐘乳石，其中都蘊藏著一塊書礦，每一塊里都蘊含著某一方面的感悟，甚至于還有運道、氣運、肩頭三火！”

“連氣運都有隱藏？從空中得到？”邱瞇起眼睛，朝周圍打量過去，感知亦擴散開來，蔓延一方，但卻難以穿透鐘乳、石筍的表層窺測內部，“可是單憑感知，完全不能得知內里情形，只能靠運氣分辨。”

“不錯，這也是書礦的特殊之處，這些書礦并非都是單獨的，其中也有聯系，比如我手中這塊，蘊含書畫之道里竹葉的繪畫技巧，單獨一塊，其中的感悟難以被人截留，但如果碰到幾塊與潑墨繪竹有關的，一并吸收，作為一個整體，就可以被人理解、吸納！正所謂無巧不成書，想要成書，終究還要靠個人的運勢。”

邱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對方手中的結晶，又瞧了瞧滿地石筍，搖搖頭道：“正好碰上相同感悟的可能，未免也太小了點，而且幾塊書礦算是一套？”

“幾塊都有可能，正因為如此，所以真正能在書礦里有所收獲的人，終究是少數，可能百年都不見一人。”北玄搖搖頭，眼中露出一抹精芒，“不過，對于我等來說，靠近竹筍，細細感悟，只要能凝神靜心，不受外物干擾，還是能感受到大概輪廓的，也算是一種經歷。”

聽到這里，邱深吸一口氣，平息了略有波瀾的心境，而后抱拳致謝：“多謝北兄指點，聽此一席話，能在這書礦里能少走不少彎路。”

“不必客氣，這些東西只要嘗試，很快就能得知，我這不過是錦上添花。”北玄擺擺手，并不居功。

邱看著對方表情，心念一動，又問道：“冒昧問一句，北兄這是首次來士林？”

“并非首次，這已經是第二了，”北玄搖搖頭，臉露惋惜，“兩次入林，士林氣息和意念，已在我的魂中留下了不少痕跡，此番出去之后，怕是不會再有第三次了，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機會，能領悟多少，就看際遇了。”

“嗯？連文辟一道之人，都不能熬過三次入林？”邱感到有些意外，他先前聽說士林有所限制、魂不過三的時候，還曾有所猜測，以為凝聚文心、文辟一道之人，或許能承受更多次的進出，沒想到北玄卻有這么一說，看對方的表情神態，不似作偽。

正當邱想要進一步詢問時，洞口傳來聲音，卻是唐傾和老人走了進來，隨后孫雍、周蒙、黃遜魚貫而入。

看到洞中二人，孫雍停下步子，語帶歉意的道：“不知兩位先生還在交談，貿然進入，有所打擾，還請海涵，孫某這就退去。”話是這么說，但孫雍的兩腳穩穩的踩在地上，沒有半點要退的意思。

“不必，”北玄擺了擺手，“該說的都說了，你們來此，本就為礦，這碰運氣的事情，一刻都耽誤不得，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