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卿,先不要急著認罪,等潘卿來了之后,二人一同訴說。”李坤面無表情,身上升騰起一股威嚴,年紀雖輕,依舊令田游青的心神為之震顫。
這股威壓源自權柄,亦有真龍血脈的緣故,更有天下萬民匯聚而成的龍氣,與天子之身相連。
龍氣排斥神通,是以天子難修神通,雖然命格尊貴至極,但依舊肉身凡胎,對龍氣并無直接感應,無法發現細微變化,只是,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龍氣的運行。
龍氣變化,往往就會改變某些人的命運,如這田游青,生死榮辱就在皇帝的一念之間,自然緊張。
只是,他也知道想要擺脫危機,就須抓住眼前機會!
一念至此,田游青跪在地上、頭也不抬的道:“陛下!這次事情,是臣太過沖動,得了消息后就自作主張,歸根結底,是臣的私心作祟,想要爭功,為陛下分憂。”
“你知道自己有私心就好,這次……嗯?”李坤先是點頭,跟著從那話中品味出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來,“什么意思?你陷害會元,怎還成了為朕分憂?”
田游青的心里松了口氣,因為皇帝的驚疑,本在他的計劃之中,之后的事,只要按照原本計劃好的說出來,就行了。
皇帝話中透露出的信息,田游青并未在意,剛才隨兩名皇城行走,飛天遁地般的前來,他便窺見了皇家實力的冰山一角。由此衍生出一定的情報渠道,并不值得驚訝。
只是,對于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話,田游青還是有些顧忌的。
“那邱,我本過于輕視,如今知道厲害,應該設法補救,甚至加以拉攏。但為了穩固地位,只能繼續得罪了,只是此人太過厲害,文染考卷、思成異象,這種人一旦得罪狠了,后果太可怕了,既然已經下了決定,就絕對不能再讓他有翻身的機會!”
這個念頭在田游青的腦海中閃過,堅定了他的念頭。
跟著。他深吸一口氣,微微起身,但并不抬頭去看李坤。低聲說道:“啟稟圣上。臣這次出手,固然是有著私心,您也知道當初馬相曾經辱我,是以才有心要以這邱為突破口……”
但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李坤打斷了——
“你可知道,因為你的私心。差點令朕錯失賢才?”這話隱含怒氣,令田游青心中一顫。
但很快,這位天子紅人就鎮定下來,雖然只是簡單對話,但一一行其實都決定命運。不容有半點退縮。
想著想著,田游青再次將頭低了下去。接著道:“陛下,臣想說的,并不是這個,掄才大典乃國之大事,若無內情,臣豈敢做下如此之事?”
他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了插手科舉,這可是不小的罪名,要是傳出去,丟官都是輕的,很可能被直接流放!
大瑞對士大很是寬厚,除十惡大罪,其他罪名很少殺頭,流放便已經算是很大處罰了。
不過,皇帝畢竟是人,有著七情六欲,在他的跟前,有時情感要比法制來的有用,很多罪責在皇帝看來,有可能只是臣下的一時沖動。
這里面關鍵,就是要把握好度,把握住了,就會讓天子覺得是為了“爭寵”,表面責罰,心里則是欣慰,有種自己人的感覺,即便給予懲罰,也會是基于人際關系,而不是國法律令,如此一來,自然不會太過嚴厲。
田游青正是抱著這樣的目的在與李坤說話,天子的怒氣,固然讓他膽戰心驚,卻也知道是難得機會,只要將這股怒氣引導得當,就能得償所愿!
是以,他立刻就抓住時機,出道:“臣的目的,確實是針對邱,只是此人卻算不得賢才,而是大奸大惡之人!其人乃是道門奸細,修有神通,他如今得了會元,混入朝廷后,下一步就要竊取王朝氣運,去全那些方外之人的春秋大夢!”
“你說什么?”
李坤聞一愣,瞪大了眼睛!
這個消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對于那些修道之人的目的,李坤身為大瑞之主,自然是清楚的,從古自今,就有許多修士以各種目的混入朝廷,為的就是竊取氣運,超脫于世,為此甚至不顧蒼生死活,即便擾亂天下也在所不惜。
“邱是修士?一個文染考卷、念生異象的人,會是修士?修士對于人道能有這般了解?”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的在李坤心中生出,再看田游青,只見對方面色凝重、嚴肅,跟著又轉頭朝白面老人看去。
老人聽了田游青的話后,眼神略有跳動,旋即恢復如常,注意到皇帝的目光,他微微欠身,隨后道:“老奴已派人去搜集邱生平事跡了,會元身份不同,需要細細分辨探查,很多事情都不能放過,事無巨細都當搜羅,所以還未匯總過來,他是否修有神通,還不確定。”
說到這里,他彎腰跪地,請罪道:“邱自入京之后,深居簡出,未露修行之態,是以老奴有所疏忽,不過,他入城時曾與兩名道士同行,如今想來,也許就是預兆,這是老奴的失職,懇請官家責罰。”
“責罰?”李坤漸漸鎮定下來,看了眼老人,又回頭看向田游青,面色凝重起來。
“這事,定然不能只聽一面之詞,但田卿你既然敢說出來,想來不會是無的放矢,那就等這個情報被確定了,再說其他吧,先下去吧。”李坤心中猶疑,但顯然并不愿意相信。
“謝主隆恩!”田游青松了口氣,從地上站起,大瑞的士大夫地位不低,就算面對皇帝,輕易也不會跪拜,由此也能看出田游青這次的擔心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