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
這一句落下,堂中再次陷入寂靜,過了半晌,方有唐榮吞咽一口,接著問道:“敵軍有多少?本將記得你剛才說了,但本將似乎是聽錯了。!”
那張立點點頭,復又說道:“根據我家節度使得到的消息,這一路軍正是那白蓮教四路中,想要征伐的一路,約莫三萬多人,沿途又有收攏人手、教眾,與佛沼合兵之后,兵力已然過六萬。”
“六萬?”劉原臉上抽搐了一下,“欽差大臣就帶著五千人,這……”
他話說到這里,一邊的陳壽信忽的想起了一事,面色陰晴不定,這表情被熊畢看到,后者忍不住問道:“壽信,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不錯,熊公,末將確實想到了一件事情,不過,這事你們也都知道,”陳壽信深吸一口氣,對在座幾人道:“諸位,你們可還記得,當初這邱欽差來到咱們劍南之后,一開始提出要練兵,說他有一套練兵之法,想要實踐。”
“不錯,這件事情,我亦知曉,當時不少人將此,看成是邱執掌兵改的突破口,但也知道其人文成兵家典籍,也想知曉其人本事,就撥了些人過去,”熊畢聞,點了點頭,露出愕然之色,“怎么?莫非你認為,這五千……精兵,是源于當時的練兵兵卒?但我記得當時撥給他的,乃是一萬……”
“一萬兵油子。”張凱永接過話來,臉上也浮現追憶之色,“這事之后,諸位現邱欽差是真心練兵,分兵練器,幾人成陣,但看上去與其他人練兵,并無太多區別。久而久之,自是沒有人關注了,反倒是之后軍屯興起,欽差真正露出了兵改方向,就更沒人關注了。”
說著說著,眾人的表情都有些怪異。
因為按照現在的說法,邱能夠調動一支兵馬,卻又不被他們這些節度使知曉,那就只能是還未入正式編制的、還在訓練的新軍,可邱所訓練的那一支新軍。里面的兵實在算不上精銳,可若是不稱呼精兵,可這樣的都叫兵卒,其他軍隊還有臉叫精兵么?
“不過,這人數不對啊……”唐榮輕聲嘀咕。
這時,陳壽信接過話,繼續道:“對此,我倒是知道一些,當初邱得了一萬兵卒后。就拉到了與沼人、番人交界之地操練,期間多有淘汰,同時又在當地征了些許兵卒,最終三中取一。乃得五千。”
“難道真是這五千人,可五千對六萬,卻可戰而勝之,這……”聽得此。劉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這賊軍未免太弱了吧?”
………………
“賊軍之強。一至如斯!”
與劍南不同的是,白蓮教的其他幾路大軍,并未遇上多少阻礙,倒是順風順水,引得沿途大瑞將領、官員,不由感慨連連。
虔州、吉州、袁州、岳州……盡皆被攻破,那百勝軍、鎮南軍、武安軍、武昌軍等內地軍鎮先后潰敗。
兩天之后,江南道西部、南部盡數淪陷,不少官吏眼看勢頭不對,又有嶺南官場為先,竟是主動投降。
當然,也有那死戰不退的,或是破口大罵,或是持劍自刎,活著的被關押,死了的也被厚葬,一時間,令白蓮教的聲勢越浩大!
而這個時候,邱領軍大破賊軍的消息,才剛被劍南幾大節度使證實,因得了邱密令,這些人暫時沒有聲張,甚至沒有走加急向朝廷傳遞消息,一方面也怕因此走漏消息。
于是,那白蓮教苦心經營的局面,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有了改變,可白蓮教卻一無所覺,倒是那教中高層,都沉浸在向江南一路派出的大軍,勢如破竹的勝利中,覺得大事可期,天下在手。
那天下各處,不少反叛勢力,也都與之相應,蠢蠢欲動。
“這半壁江山,已然被圣教納入掌中!”看著對岸的連綿兵營,白蓮教領軍在江南道北伐的大將軍趙鴻冷笑一聲,抬手虛抓,似乎要將大江對面的一眾兵馬都抓在手里。
身后,忽有腳步聲響起,隨后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大將軍,大瑞的使者過來了,正在主帳中等待。”
“哦?大瑞的使者?看來是來詔安的了……”趙鴻點點頭,眼中閃過一點寒芒,“知道了,這便過去吧,倒要看看這位使者能給咱們帶來什么消息,不過,就算什么消息都沒有,他這次過來,已經是給咱們提供了機會。”
說著說著,其人轉身邁步,身體表面在月光的照映下,竟是泛著一層空靈光輝。
夜幕降臨,本該萬物歸于寂靜,但卻難以將江岸血腥掩蓋。
沿大江聚集起來的幾大營,八萬主力在白蓮教的攻勢下潰不成軍,一時間傷兵滿營,處處頹氣。
統領幾大營的鎮守將軍胡斌,正看著手上戰報,眉頭緊鎖。
“敵軍勢大,兼具用兵頗奇,似有大師布局,就算是北方精銳,恐怕都難以戰而勝之,又何況是我所統領的尋常兵卒?”
他手下這些兵卒,自是比不了在北方戰勝柔羅的精銳,但在接到詔書后,立刻就沿江集結,在人數與武器上占據優勢,而江南道并未隨同嶺南反叛,自是可保后勤安穩。
本來,這些兵馬聚集起來,是要作為應援,等待朝廷使者聯絡對方之后,再行決定動向,可沒想到白蓮軍一路北上,沿途城池失手、軍鎮破敗,在短短幾天的時間里,就推進到了大將沿岸,兵臨城下,胡斌領兵出戰,鮮有勝時。
其時天下有江河之稱,河在北方,江在南方,為天險之地,連綿悠長,沿途多有軍鎮,更練有水兵,真要匯聚起來。也是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