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湯右曾搖著報紙,只當段宏時在開雙重玩笑。
“別以為在湖南敗了朝廷一次,朝廷就慌了手腳,失了本心。沒見著皇上正厘清朝堂,厲兵秣馬,內外兩面下力,要與你這偽朝決一雌雄!?”
他點出了段宏時話里的東西。
“你,還有你那邪魔弟子,不要如此狂妄自大,以為便能與朝廷隔江而治,南北對望,皇上是絕不容下這英華偽朝!”
段宏時歪嘴搖頭,湯右曾是深諳兩邊根底,但卻沒看清當下的形勢。
“今年之內,怎么也難再打得起來,西崖兄,你就別費那心力,終曰想著北面那朝廷能打上門來了。”
見湯右曾還滿臉不信,段宏時多說了一嘴:“李光地給那康熙老兒又出了餿主意,此番是完全聽了進去,四個字:內緊外松,你瞧著吧,北面朝廷正忙著查通賊之官呢。”
《中流》報上的消息擠入湯右曾腦海,他無力地再嘆一聲。
段宏時接著道:“北面朝廷在忙內務,我英華也有一番內務要整頓。西崖兄,會試將近,這事你再熟悉不過,我那弟子想讓你幫著料理。”
湯右曾哼了一聲,又來!?煩不煩啊?
段宏時嘆氣:“還是不愿啊,那咱們英華,也不愿再留難諸位,剛才所可不是玩笑,西崖兄,你可自便了。”
湯右曾眼珠子又彈了起來,威脅!這是威脅!
段宏時歪嘴笑著,心道沒錯,這就是威脅。北面康熙正在料理跟英華和李肆有關的官員,就連昔曰給李肆捐納官職的呈文上蓋章的吏部小吏都沒能幸免。此時還愿回去的人,那就是鐵了心要跟滿清一條路走到黑,再留也沒用。你湯右曾真要全自己的“名節”,也就懶得再在你身上浪費功夫了。
湯右曾可是讀透了書的,清了清喉嚨,淡然道:“君子惜身,是為大義。”
所以,湯右曾就成了天王府白身參議,負責籌備會試事宜。
正跟著一幫吏員清理《大清律例》的史貽直也被迫面對這場抉擇,他的回應倒是很干脆:“忙著呢,別來煩我!”
他已經是天王府參議了,由此再進一步,成了尚書廳刑科主事。當然,要當英朝的官,就得剪辮子。史貽直悶了一夜,凌晨雞叫的時候,看看桌子上的《中流》報,再看看自己嘔心瀝血所著的《英華刑律》,閉眼咬牙,揮剪子喀嚓一聲斷了辮子。
陳元龍是另一個重點攻關對象,他倒是俐落,就丟出來個“哼”字,李肆也哼了一聲:“繼續押著!放走?我今天心情不好。”
領了湖南兵備道,穿著紅衣官服,戴上烏紗帽的胡期恒戰戰兢兢向李肆“陛辭”,他自以為胤禎宜章之敗,就在于他吐露了朝廷密謀,破罐子破摔地上了李肆的“賊船”,被李肆派回湖南,主持永州、郴州和桂陽的治安防務之責。
“李衛是絕計不會服軟的,天王,不必對他再有期望。”
胡期恒現在很討厭李衛,因為李衛總在罵他是賣了朝廷大計的國賊,既然你要這般忠心,那就送你一程吧……”
“是啊,那家伙是吃硬不吃軟的,他不過是見識了之前那朝廷的硬,見識了胤禛的硬,這世間真正堅不可摧的硬,他還沒領教過呢。”
李肆微微笑道,李衛這人,還要再玩玩,可現在還顧不上這等小事。
趁著康熙氣怒攻心,大興“冤獄”的時候,李肆處置了大批被捕的清廷官員。如他所料,真正想回去的,除了陳元龍之外,就只有一些懵懵懂懂,自認無辜的州縣官員和中層軍將。連著始終死硬的原廣西提督張朝午一同都被放走。李肆確信,這些人的下場,會立下尊尊活榜樣。
放走“舊人”,又迎來“新人”,除了湯右曾史貽直之外,岳超龍投效而來也是一樁意外收獲。李肆遂他心愿,讓他去了黃埔講武學堂。而另外兩個江湖俠客的“義氣”卻比官老爺們的忠誠還硬,之前混入廣州,企圖行刺他的周昆來和甘鳳池始終沒有什么幡然悔悟之心,李肆也就將他們與李衛劃為一類,準備忙完了眼前這一樁大事再料理。
“你是說,那茹喜,竟已積起了善名?”
李肆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有趣的訝異。
“小的未能領會天王真意,還望天王恕罪!”
在石祿城看管旗人勞工的桂真跪伏在地,搗頭如蒜。
“就盯著她在做什么,別難為她。”
李肆隨口說道,茹喜這人他幾乎都忘了,自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石祿也不是他正忙乎的大事,真正的大事,是石祿歸屬權所涉及的工商布局調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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