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多小時車程,方向回到市里,回家簡單沖洗一下身子,把村里人送給他的特產放到冰箱,緊接著就坐在電腦前開始撰稿。
他有預感,這會是一篇很好的新聞。
兩天后,方向把寫好的稿子讓紅姐過目,果不其然,紅姐表示文章寫的很好,和上面推行的政策不謀而合,從主題上來看沒什么問題,而且內容有很大的噱頭,美女留學生回鄉下創業,思想高度也拉滿了。
領導看了之后也表示贊揚,于是方向的新聞稿被安排刊登印刷。
在等待報紙發行的幾天里,方向心里一直記掛這件事,想著新聞會意外地激起很大的水花,甚至做夢都夢到了。
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報紙發行后,和往常一樣,沒什么區別,一潭死水。
深夜,方向沒有下班回家,坐在辦公室拿著報紙看得出神。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的文章都有爆火的潛質,單位也很配合,把最好的板塊留給他。
可當今時代,紙媒已死。
就算再怎么不甘心,方向也不得不承認。
互聯網改變了紙媒。
他經常從紅姐那里聽到感慨,過往的繁榮,如今的蕭條,紅姐離退休沒多少年了,拖家帶口的,也沒什么奮斗心志,單位清閑,干完分內之事就可以休息。
多好。
可方向還年輕啊,他今年28歲,工作幾年后才考進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崗位。
他是個咸魚,不代表就沒奮斗想法,奈何人想奮斗了,平臺卻死了。
不甘心啊!
一夜沒睡,第二天方向前往領導辦公室,他連夜想出一個解決方案,單位領導聽完很是意外:“你想做咱們市的官方賬號?”
這可不是他們的份內之事啊。
“是,領導,我覺得時代在變,咱們一起要與時俱進……”
兩天后,方向成功說服領導,桐市官方紙媒在多個平臺創立賬號,并在一天之內通過官v認證。
而所有賬號的第一篇文章報道,就是關于楊溝村的。
送走方向前幾天,楊國峰一直惦記著報紙的事,奈何時間一天天過去,報紙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想,方向是不是個騙子,故意來騙飯的?
不過很快楊國峰就沒時間想這些了。
楊溝村火了,來這里玩的游客呈指數級增長,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玩,開車的,坐車的,很多人一來就直奔夏蕪的山頭,想要上山,還有一些人被分流去了郝堂村以及其他村莊。
人多了,問題迅速浮現。
以前來楊溝村玩的游客大多數都是夏蕪的粉絲,數量不多,可以溝通控制,所以給楊溝村帶來的影響多是正面影響。
但自發來的游客多了之后,負面影響越來越多。
擁擠的道路,扔滿塑料垃圾和零食袋的河溝,無視夏蕪警告,自發上山采摘,被制止后還無辜說不知情的游客。
簡直就像蝗蟲一樣,嚴重破壞了楊溝村每一位村民的好心情。
夏蕪剛處理完一個小孩闖到蜂箱附近被蟄的事情,又接到趙靜的電話,果園附近有小孩偷杏子,被黑豆咬著褲子抓個正著不肯松嘴。
隔著電話都能聽到那邊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家長嚷嚷著要打狗的威脅聲。
夏蕪火冒三丈,二話不說騎著電驢就往杏子園趕。
“我不管!你們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我兒子被你們養的咬了!萬一有什么事你們賠得起嗎?”
人群里,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沖著趙靜大喊,趙靜擋在黑豆前,黑豆還在咬著人家孩子的褲腿呢。
“都好好說,別沖動,打人可是犯罪!”
“黑豆!”夏蕪陰沉著臉走過去,一聲脆喝,黑豆立馬松開嘴朝她跑過來,幸好這段時間夏蕪沒少給它吃好東西,這家伙長的膘肥體壯,乍一看還挺能唬人,盡管如此,它身上的毛還是被熊孩子給踢臟了,“誰要打我的狗?”
簡壯上下打量夏蕪,看她是女的,還是個長的不錯的女的,眼神輕蔑:“是你家狗咬我兒子在先,我沒把它踢死就不錯了,要是我兒子有個……”
“你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能賠得起,”夏蕪冷笑一聲,不就是看不起人嘛,她最擅長的就是看不起人,看渣滓一樣的目光打量著男人,連同跑到他身后還在哭泣的七八歲的熊孩子,“不問自取就是偷,你兒子偷東西人贓俱獲,我就是報警,警察也站在我這邊。”
她伸手指向不遠處的立牌,那是人流量大起來的第二天,她意識到情況不對連夜讓爸立起來的。
上面寫著幾個大字:“請勿靠近,園內有狗,偷者罰款。”
來山上的人太多了,夏蕪直接取消采摘項目,而是由村里人采摘后在山腳下擺攤子售賣,這也是她迫不得已才想出來的法子。
簡壯看見牌子,還在嘴硬:“他還只是個孩子,又看不懂,你放狗咬人就算了,還跟孩子斤斤計較,你這叫什么網紅啊!黑心網紅!”
人群里有人偷偷錄下這一幕。
趙靜著急,想上前為夏蕪說話,誰料夏蕪直接點頭承認,“對,我就是黑心,現在我正式通知你,請你帶著你的熊孩子從我的山上下去,私人山頭,我不歡迎你們。”
“現在,立刻,馬上,從我的私人領地離開,不然我會放狗驅趕你們!”
黑豆很配合地擺出沖鋒的姿勢,壓低頭顱嗷嗚一聲,眼里泛著兇狠的光。
男人被黑豆嚇了一跳,還在強撐著嘴硬:“當誰稀罕你們這種破地方!鳥不拉屎,窮鬼待的地方!我一定要曝光你們!讓所有人都別來!”
目送男人離去,夏蕪眼神里滿是厭惡,是誰給這種下頭男錯覺,認為她會慣著所有來客?
尊重,從來都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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