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涵一開始還抱著僥幸心理,連跑了好幾家工廠,結果得到的答復卻出奇一致:
“要么出錢,要么就別做了,這么趕工,我們也得加班加點。”
她心里直往下沉。
手里那點本錢本就捉襟見肘,哪里撐得起?
可貨必須得交,否則光是違約金就是天文數字。
無奈之下,她盯上了幾家報價相對低一點的小廠,硬著頭皮去求。
港城的工廠講究關系,光靠電話不頂用,她只得一趟趟登門。
廠長見她年輕,又是外地人,對她愛答不理。
沒辦法,她只好換上笑臉,拉著孟學軍一同去飯桌上陪酒。
那幾日,她幾乎天天泡在煙霧繚繞的酒樓里。
港城的廠長們酒量驚人,白酒像喝水似的往下灌。
孟子涵只能一杯又一杯地舉起,眼里泛著淚光,笑著說道:“廠長,您幫幫我們,我們以后肯定長期合作。”
酒桌間說話要帶著奉承,還得暗暗塞點意思過去。
孟子涵背著個小包,里頭裝著準備好的禮品,酒局結束后,悄悄遞到廠長的車里。
遇到幾個手腳不干凈的,對她動手動腳,她還只能咬著牙忍耐。
幾經折騰,總算有一家松了口,愿意以他們能承受的最高價格接下這單。
價錢依舊肉疼,但再不咬牙答應,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合同毀在手里。
貨到那天,她幾乎沒合過眼。
跟著工人一起搬貨,手心磨出了血泡,也顧不上。
貨車一輛接一輛駛向客戶倉庫,她盯著清單核對,生怕出一點岔子。
終于趕在最后期限,把貨送到老板手里。
當客戶簽下收貨單的一瞬間,她長長吐了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松完,賬目上的數字就讓她差點站不穩。
這單下來,不僅沒賺,反而倒貼。算上連夜變賣孟學軍之前收來的廢鐵,填了個窟窿,結果還是虧出去將近五千塊。
五千塊,在90年代的江城,幾乎是一戶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糧錢。而對他們來說,更是相當于一個月的全部利潤。辛辛苦苦忙活下來,等于白干,還要倒貼。
貨交出去后,孟子涵坐在她的辦公桌前,看著面前簡陋的辦公室,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里萌芽了。
她要把孟學軍踢出公司。
但直接踢,孟學軍肯定不愿意,畢竟這是他的公司,她要是直接來,孟學軍說不定會找她要錢,或是直接反過來把她踢走。
她好不容易看見了好生活的苗頭,她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但要是像上一世那樣呢?
孟子涵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她必須為了自己,好好謀劃一番,確保一切都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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