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抓著男人的手腕,為自己爭取活命的一線生機:“無藥可醫……或許,有毒可解。”
須臾,脖子間的窒息感驟然消失。
“過來!”裴陵游懶懶回靠榻背,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優雅地抬手一指,“倒酒!”
“……”葉零榆松了一口氣,乖乖捧來剛一碗濃苦的藥,“上皇病體孱弱,不宜飲酒……”
話音剛落。
“不飲,消毒。”裴陵游一句話讓葉零榆微微心梗,有種一拳打進空氣的無力感,乖乖倒了酒過來。
男人掏出手帕浸入精致玉碗中,細細擦洗指尖,仿佛掐她那一會兒,沾染了多了不得的臟東西。
“……”裴陵游將她悄然藏起的氣憤不服都盡收眼底,隨便往后一靠,不失慵懶優雅的貴氣:“繼續。”
葉零榆壓下內心小情緒,字斟句酌:“簡單來說,就是以毒攻毒。只是您中的是慢性毒藥,調配成分多達九九八十一種,且已毒入肺腑——故而,解藥制作非一日之功。”
頓了頓,“但小女可替您壓制毒性,爭取時間。”
下之意,他們需要長期合作。
“你的意思是:要么我留在你身邊,要么你留在我身邊?”
裴陵游眼神驟然深邃,似笑非笑地諷刺道:“三小姐執意退婚,難不成是要我這病入膏肓之人以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
葉零榆:“……”
這是什么神奇的腦回路?
不過……
莫名有些耳熟。
“小女不敢。”
她眸色清明,毫無貪欲,“小女卑賤之軀,不敢玷污貴人雙眼,只需定期為您檢查體征,研究病況,以便盡快解毒。”
頓了頓,葉零榆不動聲色地拋出男人中毒的疑點,“更何況,上皇這慢性之毒經年日久,又極為隱秘,所以到病入膏肓之際才引人發覺,想必下毒之人不僅手段高明,還是您身邊……親近之人。”
“治標治本,雙管齊下。若有小女時時在身邊看顧,以免貴人再遭毒手,雪上加霜!甚至……小女可以幫貴人抓到罪魁禍首。”
若裴陵游真懷疑新帝,應該有所反應。
然而——
“如此說來,留下你是百利而無一害。”裴陵游面容平靜,像是不在意什么幕后黑手,“你為我想的這般面面俱到,除了退婚之外,該另有所求吧?”
“是。”
葉零榆恭謹道:“一來,小女從小精習醫毒之道,只想行善救人,可惜出身鄉野,我朝亦無女子從醫為官的先例……再加上養父身份特殊,當初即便救下上皇,小女也不敢暴露實力,生怕惹來麻煩卻無力解決。”
“二來,小女雖為將軍府真千金,但用盡全力也難為親族接納,處處受人欺凌;即便有賜婚旨意,小女依舊屢遭不幸,一次失去了清白之身,一次更是險些丟了小命……”
“三來,退婚之后,小女只怕要為家族厭棄,再無依仗,卑弱女子之身更難尋出頭之日,恐怕暗中想要置我于死地之人,更會肆無忌憚。”
一字一句,語氣溫和輕緩。
眼眸一低便顯出幾分無奈與悲涼,將鄉野孤女的悲苦與艱難訴說得淋漓盡致。
“若小女有幸為上皇解毒,斗膽為天下女醫討一個公平公正的錦繡官途——請上皇開設女醫署,救濟天下,再封小女為署正官,允我獨立女戶,不再為他人附屬。”
她的回答既有個人小利,又不失君子大義,完美契合人性,聽起來無可挑剔……
裴陵游的神色不辨喜怒,只拿起濃稠的新藥一飲而下,苦得濃眉緊皺,指尖不動聲色地握緊了藥碗。
他每用一分力,仿佛攥緊了葉零榆心頭命脈,讓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砰砰’加劇搏動。
復仇開局,成敗在他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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