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陵游一語不發，眼神幽深。

“虎大人，還請派專人檢查我的隨身之物！”葉零榆連鞋子都脫了，赤著玉足，“派個人，搜身檢查吧。”

虎杖：“這……”

若換了旁人，這樣的檢查無異于羞辱。

就沒見過對自己這么狠的女人……

裴陵游發話，“把東西拿出去檢查，不要辜負了三小姐的良苦用心。”

這話，意味深長。

葉零榆不敢表露情緒，手心卻布滿細密的冷汗，“小女愿意接受搜身，自證清白。”

“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當著男人的面說脫就脫……出身鄉野，就這么放得開？”裴陵游冷嗤一聲，丟了大氅扔給她，“披上！辣眼睛。”

“……”葉零榆乖乖披上，小臉青了又紅，“事出無奈，小女必須對您毫無保留……”

“毫無保留？”裴陵游忽然走過來，握住她小手強行掰開，露出幾道細微的劃傷：“怎么傷的？”

“！！”葉零榆心里咯噔一聲。

此人心思詭譎，性情捉摸不定。

最好不要被他牽著鼻子走。

但是——

迎著男人清冷的目光，她緩緩低頭，恭敬道：“昨日在造紙坊，不慎被竹篾劃傷……”

其實，是她灑下骨灰時情緒過激，不慎將竹篾嵌入掌心——這件事，只有宛童知道。

宛童？

葉零榆面色一變，猛地抬頭，正好撞入男人嘲弄的目光里，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躥上頭頂。

宛童連這也招了？

“告訴我，‘揚灰造紙’是為何意？”裴陵游一字一句，宛如利刃刺入她心底，讓人一時無所適從。

他果然知道了！

難怪，這次裴陵游對她的態度詭異，像是心存芥蒂，原來不僅是懷疑她和刺殺有關，更因為她的‘心狠手辣’之舉。

“上皇既知我‘揚灰造紙’，也該知道青玉設計殺我，罪大惡極。”葉零榆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眼神痛心又委屈，“我自問待她親如姐妹，卻被親近之人如此背叛，一時激憤才……”

“撒謊！”

裴陵游猛地用力，仿佛要捏碎她的骨頭，“葉零榆，無需在我面前裝模作樣——青玉究竟是怎么死的，需要我替你好好回憶嗎？”

葉零榆面色微白：當日反設計青玉，她自問做得隱秘，一場大火也燒去了所有的疑點。

沒想到，還是被人瞧出了端倪……

萬萬沒想到！

裴陵游病入膏肓還對她如此‘關懷’，竟然對她一個小小武將之女的事了如指掌。

偏偏前世恩怨情仇，她無法跟眼前人直。

葉零榆忍著疼，舉起兩人‘握緊’的手，冷靜道：“上皇既然這么‘了解’我，為何還要我簽下生死契？”

本以為，重生之后她早就做好了全副武裝！哪怕因為報仇雪恨，被天下人唾罵唾棄也無所謂……

沒想到，裴陵游只一個諷刺的眼神，就像冰冷的錐子一樣，刺入她自以為堅固冷硬的心房。

痛得她不自覺地紅了眼！揪緊了心！

“葉零榆，收起你‘裝乖賣巧博同情’那一套！你是什么人，我心中有數！”見她委屈地紅了眼，破碎而柔弱……裴陵游面上掠過一絲異樣之色。

語氣一頓，“別在我面前耍弄心機！你想要什么，不如坦率些。”

坦率？

裴陵游位高權重，心計高深……她怎敢坦率？

但是，眼下若想求個生路，只能放手一搏了！

“我懷疑，主謀刺殺上皇之人，便是當今陛下！您的同胞兄弟——裴云崢！”葉零榆語出驚人，目光通紅。

“放肆！你竟敢挑撥我與皇帝的兄弟之情？”裴陵游驟然收緊大手，疼得少女小手骨節咔咔作響。

“您體內的慢性毒至少潛伏十年之久，必然是親近之人所為！”葉零榆破釜沉舟，已然沒有后路：“比如，陛下！”

裴陵游聽罷，眸色倏然轉深，猛地將她掌心翻折扣在榻上，戾氣叢生：“挑撥皇親，罪同謀逆！你找死嗎？”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