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鏡總覺得定遠侯認下夫人的罪名太快。
通常情況下,這種勛貴之家最怕家丑外揚,應該捂住此事才對。
可他卻偏偏將罪責往過世了的夫人身上攬。
另外,關家夫婦的姿態也很耐人尋味。
而且,這個劉氏出現的時間也太過蹊蹺。
此案疑點重重,自然不能當堂結案。
定遠侯還想說什么,裴明鏡就宣布退堂了。
他只得作罷。
“晏鴻升,你給我等著。我大哥最遲明日就到京城了。”溫如琿放下狠話,氣得拂袖離去。
定遠侯心里有些慌,但事情已經做到這個份上,就是和溫家徹底翻臉,如今也沒有回頭箭了。
他必須讓“拐帶孩子”的罪名死死定在溫如霜身上。
“星兒,你與父親一同回府吧。”定遠侯溫和地看向晏逐星。
而晏逐星搖了搖頭。
她既然當堂說了不回侯府,自然就不會再回去。
更何況,她在外邊呆著,外人就會更加堅信她是被溫如霜拐帶的,所以才會放著好端端的侯府大小姐不做,去當商戶之女。
“侯爺,我不回侯府了。我打算先去見見我的爹娘,晚些時候派人去玉瀾院收拾我的東西。”
定遠侯再勸,她再推辭,來回兩趟,定遠侯才露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
“星兒,我說過很多次了,不管你住不住在侯府,侯府永遠都是你的家,隨時都歡迎你回來。我也永遠是你的父親。你不要叫我侯爺了,太讓我傷心了。”
“是,星兒會永遠記得父親的恩情。您對我,那是極好的。與溫如霜不同。”晏逐星誠懇地點了點頭。
聽到這話,定遠侯心里舒坦多了。
他囑咐了晏逐星幾句,而后便先行離開了。
晏逐星離開京兆府,關萬海夫婦正在她馬車邊上等著。
她正準備跟他們說事情,就看到了照夜。
照夜上前一步,給了她一個檀木小盒子。
見晏逐星一臉疑惑,照夜解釋:“王爺得知大小姐離開侯府,特意命屬下送來此物。”
晏逐星好奇地打開了小盒子,發現里邊是一串鑰匙和一張地契。
打開一看,竟然是崇文門外大街棗木胡同的一套三進宅院,上邊寫的是她的名字。
晏逐星愣住了。
永安王未免考慮得太過周全。
她的親生父母只是商戶,若是住了三進以上的宅院屬于“僭越”,輕則罰沒房產,重則治罪。
而她的戶籍還在定遠侯府,按理來說這個宅院是落不到她的名下的,但如今永安王卻辦到了,想必為此花了不少心思。
也不知道明日會不會有官狀告他不守律法,皇上會不會又罰他俸祿?
想到那日謝翊寧在長樂宮耍無賴的場景,晏逐星忍不住笑出了聲。
照夜有些摸不著頭腦。
晏大小姐收到王爺送的禮物,高興瘋了?
晏逐星將盒子交給了一旁的銜蟬,笑道:“王爺的好意我收下了,多謝。”
報答不報答的話,現在說了也顯得蒼白無力。
畢竟她只是一個“商戶之女”,無權無勢,而且永安王什么都不缺。
倒不如等之后天氣熱起來,她給王府多送些冰去。
待到日后她跟關家合作的流光緞大賣,有了銀錢,再將這座宅邸買下來,把錢還給永安王。
聽她這么說,照夜放心多了。
他生怕晏大小姐跟他拉拉扯扯,說什么使不得太貴重,這樣利落大方地收下,倒是讓他松了一口氣。
一旁的關萬海夫婦只聽到了照夜說王爺讓他給晏逐星送東西,但具體送的什么,他們看不見,也不敢看。
心里只覺得晏逐星實在厲害,竟然讓王爺都對她青睞有加。
關萬海心底那點關于“利潤要分出去五成”的小小懊悔頓時煙消云散。
“大小姐,我們接下來該做什么?”照夜一走,關萬海便湊了上來。
定遠侯只讓他們來狀告溫如霜拐帶親生女兒,別的什么都沒說啊。
晏逐星略一思索,開口道:“你們先隨我安頓下來,住上幾日,之后的事情我另有安排。”
她打算這幾天讓關萬海給張小乙培訓一下。
賣冰和賣布,雖然不是同一個東西,但本質上都是做生意。
讓關萬海教教張小乙,想必日后他做起生意來會更得心應手。
“是。”關萬海夫婦不敢違背她的命令,乖乖跟著她走了。
遠處的裴明鏡望著離去的“一家三口”,心里的違和感越來越重。
這一家子,無論是長相上,還是相處的感覺,哪哪都看起來不像一家人。
晏逐星當真是他們走丟十幾年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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