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口銀牙幾乎咬碎,臉上擠出一抹僵硬勉強的笑:“皇后與永安之有理。哀家豈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既是如此,就封這丫頭為……”
到這里,她頓了頓,似乎在認真思索。
片刻后,她擬定了給晏逐星的封號。
“便封她為翎嘉縣主吧。”
“翎羽的翎,嘉許的嘉。盼她如珍禽翎羽般光彩,德行堪受嘉許。”
在場的人聽完臉色都不太好看。
烈國公夫人迅速垂下眼簾,掩飾眼中的驚詫與不忿。
好個“翎嘉”。
將活生生的人比作離體的羽毛?
再如何華美,也是無根的死物,太后輕賤之意昭然若揭。
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太后肯封星兒為縣主,已是潑天的恩典。
若此刻她不識趣,敢對御賜的封號提出異議。
那便不是“不識抬舉”四個字能擔待的了。
一個“藐視天恩”、“恃寵而驕”的罪名扣下來,莫說星兒,整個國公府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烈國公夫人暗暗著急。
好在這時崔皇后開口了。
她的臉上漾開雍容得體的笑意,仿佛全然未覺這個封號的惡意,溫聲開口:
“母后賜名用心良苦。只是翎羽終是身外死物,輕若無根。以此喻人,恐非長久之兆,亦有失縣主尊榮體統。”
她不給太后插話的機會,斬釘截鐵地提出:
“臣妾斗膽,以為‘令’字更佳。令者,善也,美也。取《詩經》‘如圭如璋,令聞令望’之意。”
“將翎嘉縣主改為令嘉縣主。既嘉其品性,更期其德行美善,聲名遠播。一字之易,寓意更為莊重深遠,亦更符合天家氣象。太后以為如何?”
太后:“……”
皇后的理由冠冕堂皇,引經據典,字字句句都在抬高晏逐星,若是反駁只會顯得她這個太后刻薄無知。
一股郁氣堵在胸口,太后不甘但又找不出反駁的話。
片刻后,方才開口:“皇后思慮的是。那便封其為令嘉縣主吧。”
“好孩子,還不快快謝恩。”崔皇后給晏逐星使了個眼神。
好處都被皇后和永安王扒拉到她懷里了,她若不接下,倒是顯得她不識抬舉了。
于是晏逐星爽快利落地行禮謝恩。
“叩謝太后娘娘恩典。民女必當謹記令嘉之德,不負娘娘的期許。”
太后一口老血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憋屈得胸口發悶。
看著下首叩謝的晏逐星,她強壓下翻騰的怒火,臉上硬生生擠出幾慈愛,聲音刻意放得柔和:
“好孩子,快起來。如今已是縣主之尊,還稱什么太后娘娘。喚哀家一聲皇祖母便是,這才顯得親近。”
“太后,這恐怕不妥。”崔皇后立刻出聲截斷,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她目光掃過晏逐星,又落回太后身上,話里有話。
“縣主之封已是天恩浩蕩,格外殊榮。皇祖母之稱,乃天家骨血至親方可使用。”
說到這,她又笑了起來。
“后宮諸位公主若是知道您獨獨厚待這丫頭,恐怕會惹來非議說您偏心呢。”
開什么玩笑。
要是真讓太后把晏逐星認下當干孫女,日后她與小石頭就算兄妹。
那她的兒媳婦可就真沒了!
烈國公夫人如今也不想讓晏逐星與太后牽扯太深,趕忙附和道:“皇后娘娘所極是。依臣婦看,君臣有別方是長久之道。這丫頭尊稱一句太后娘娘,恪守本分,最為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