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棠云婋還不知道自己和阿娘膽大包天的決定牽動了多少人的心。
她換上了北境士兵的裝扮,悄悄在被關押的府邸中隱匿身形,打探情況。
她不敢走大路,只沿著墻根和廊下的陰影來回穿梭。
越往深處,她就能越發清晰的聞到一股混雜著血腥和苦藥的濃重氣味。
她心下一動,順著這股味道摸到了一處看似主屋的院落外。
院外守著兩個護衛。
棠云婋用石子吸引了其中一個守衛的視線,隨后趁著他們轉身的時候,干脆利落地殺了其中一個守衛。
還沒來得及把尸體拖走,另一個守衛轉身回來,還沒來得及張口,棠云婋就捂住了他的口鼻,將他一刀斃命。
兩具尸體都被她拖到了一旁的假山后。
此刻院門虛掩,里面隱約傳來壓抑的呻吟和器皿碰撞聲。
棠云婋屏住呼吸,像只壁虎般貼墻移動到了窗下,指尖沾濕,悄悄點破了一點窗紙,湊近窺視。
屋內燭火通明,賀蘭淵趴在榻上,四周站著他的親衛。
看清他的臉,棠云婋心下一凜。
果然,這里是賀蘭淵的地盤。
只見兩個大夫模樣的人在周圍忙碌著。
其中一個打開了他們帶來的藥箱,仔細檢查著里面的麻沸散和金瘡藥。
棠云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那大夫用手指捻起一點麻沸散,放在鼻下聞了聞,又對著光仔細看了看,回頭對賀蘭淵說了句什么。
棠云婋聽不明白,只能根據他的反應去猜測兩人的對話。
賀蘭淵的聲音帶著些沙啞,似乎只說了兩個字。
隨后大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賀蘭淵點頭,大夫便開始準備器械和藥物,像是要替他把卡在肩胛縫里的箭簇取出來。
棠云婋便明白了。
先前應該是大夫確認了這個麻沸散沒有異樣,賀蘭淵同意使用。
看著賀蘭淵用上了麻沸散,棠云婋在心中冷笑。
那麻沸散里被他們摻了極細的藜蘆粉末,無色無味,單從外觀上根本分辨不出。
藜蘆性烈,有微弱的鎮痛之效,出現在麻沸散中也算合情合理。
但一旦用烈酒送服,其毒性便會被徹底激發,腐蝕經絡,暗中破壞全身氣血的流轉。
初期看不出什么問題,但很快傷口會因為氣血無法抵達而失去生機,從內里開始,緩慢地、不可避免地潰爛。
尋常大夫多半也看不出來,只會將這歸結為“重傷后元氣大傷,氣血衰敗,所以傷口才遲遲不能愈合”的典型癥狀。
再過幾日,傷口就會開始莫名滲血、潰爛,直到死亡。
確定賀蘭淵已經用烈酒服下了那碗加了料的麻沸散,棠云婋不再多看,轉身撤離。
她將這座府邸幾條主要路徑和這處主院的位置牢牢記在腦中,隨后悄無聲息地回去找和阿娘匯合。
不得不說,她的運氣實在不錯,一路上只碰到了幾個巡邏的衛兵,都被她躲了過去。
然而,當她接近那間關押阿娘的雜物房時,心猛地一沉。
雜貨房的房門竟然大敞四開,門口空無一人,寂靜得可怕。
難道出事了?
阿娘已經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