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安怡寧進辦公室的時候,差點撞上剛泡了杯咖啡的盛遙,盛遙的目光從她臉上掠過,一聲招呼生生地給咽回了嗓子眼里。
他看見安怡寧的眼圈是紅的。
安怡寧把一個薄薄的卷宗扔在沈夜熙桌子上,悶不作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個人被電腦和桌子上堆得厚厚的東西擋住。沈夜熙打開卷宗看了兩眼,立刻就明白安怡寧為啥一個字都不說了。
案情非常簡單,太簡單了——就是一個小青年失蹤了。
姚皎,男,二十六歲,自由職業者。報案的是他的房東,據說是因為過了該交房租的日子一個多禮拜了,這人也沒出現過,敲門沒人,打開一看,里面的家具東西都在,就是人沒影了。
也聯系不到,打電話還關機。
于是房東大媽報警了。
當然房東大媽不是擔心姚皎的安全,那么一個大小伙子,誰能把他怎么著啊?不過就是你要跑、要玩人家蒸發,也得把這半年的房租錢給交了對吧?
盛遙湊過來,沈夜熙把卷宗遞給他。
這種案子是不往他們這里送的,盛遙迅速地翻完,無奈地給沈夜熙遞了個眼色——還能有什么,莫局找茬唄。
這時候辦公室里只有沈夜熙、姜湖、盛遙和安怡寧四個人。楊曼聽說旁邊商城打折,叫了一個法醫那邊實習的小姑娘,倆人開小差溜達過去了,蘇君子昨天就請假了,說是女兒幼兒園開家長會,至于幼兒園有啥家長會好開的,一幫單身人士是不能理解了。
像這樣閑散的上午,安怡寧一般是過來晃蕩一圈,就不知道跑到哪鬼混去了,快下班的時候再偷偷跑回來,跟老爹報個到,表示一整天自己都在勤勤懇懇地工作。偶爾趕上莫匆下樓查崗,眾人也會以諸如“上廁所了”“跟楊姐出去了”之類的爛借口幫她遮過去。
看出來了,昨天那么一鬧,他們局長是真火了,你不是閑么?你不是天天不著家,沒事就翹班看你那混混男朋友么?哪都甭去了,局里老老實實地待著,有的是活給你干。
悲劇的是連累了整個辦公室的人,在這么一個暖融融的春天里,要出外勤去搜索一個逃了房租的小青年。
沈夜熙揉揉眉心,眼圈有點黑,前天就沒睡好,昨天為了自己無腦之極的不正常發揮郁悶了半宿,又沒休息好,有點無精打采。莫局還這么折騰人……不帶這么公私不分的吧?
“怡寧……怡寧?”第一聲聲音小了,安怡寧沒理會他,沈夜熙只能提高了一點音量。
“嗯?”安怡寧的聲音有點啞。
“莫局怎么跟你說的?不是有專門負責這種失蹤人口的事的人么,況且……”況且這一個禮拜不見人,也不能算是失蹤人口啊,說不定是突然有興致了,出去旅游,忘了打招呼又剛好錯過交房租的日期什么的,這不是常有的么。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安怡寧冷笑一聲給打斷了:“他說了,怎么都是占用資源,既然現在你們也沒事,就是閑置資源,放著也是放著,與其閑得長蘑菇,不如給其他人分擔分擔任務,這事嫌小也行,晚上掃黃打非組有一次行動,愿意晝伏夜出的可以先回家了,晚上回來找掃黃打非組的李組長報道。”
沈夜熙覺得,莫局說的“你們”,應該是“你”的意思。
城門失火啊,殃及了他們這幫小池魚。沈夜熙嘆了口氣,站起來,拍醒一邊睡著的姜湖:“醒醒吧,來事了。”
姜湖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也跟著站起來的安怡寧……和她臉上想忽視都不行的哭過的痕跡,愣了一下,眼神漸漸清明起來。
沈夜熙把他的外衣和圍巾丟過來:“穿好了,現在暖和了,也小心著點,別一會感冒——怡寧你跟我們一起去這個姚皎租房的地方看看,盛遙——”
“我知道,我留守,負責查看這小青年的背景資料。”盛遙遞了濕巾給安怡寧,柔聲說,“擦擦臉再出去,外面風大,別吹了臉。”
安怡寧接過去,勉強對他笑了笑。
作孽哦,整個一現代版的梁山伯與祝英臺,莫匆兩口子真是打散鴛鴦的一對大棒。
沈夜熙在前邊走,和后邊兩個人保持了點距離,這種情況下,他一般是說不上什么話的,楊曼又不在,正好這有個心理醫生。
姜湖會意,和安怡寧并肩走在后邊,用比耳語高一點的聲音輕輕地對她說:“怡寧,這是你的私事,按理說我不應該多嘴,不過……安叔和莫局他們未必就是不同意你和翟……”翟什么來著?姜湖頓了頓,“嗯,昨天那個翟先生在一起。”
安怡寧悶悶地不吱聲,踢踢踏踏地用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姜湖稍微嘴角翹起來一點,以前倒是沒發現她這么孩子氣:“要是安叔真的那么反對,他前一天又看見你們了,又和那位老翟先生是舊識,早就私下去解決這件事了,不會鬧到昨天那樣子的。”
安怡寧一愣,想想,好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