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寧遠與他信誓旦旦的說了一事。
世間符箓修士無數,畫符之時,往往都能求來那位圣人的一縷靈光,可你鐘魁不同,只要你愿意,甚至可以請那圣人真身下界。
不管那狗日的寧遠所說,是真是假,到現在這個局面,鐘魁都不得不試,死馬當作活馬醫。
不成也不會如何,無非一死。
可要是成了呢
此次太平山事變,若只是一頭白猿還好,老天君就能結果了它,可現在多出一頭飛升境,那就難辦了。
極遠處的天邊,老天君的巍峨法相,已經出現了絲絲裂痕,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一旦仙人境老道人身死,都不用想,而今留在此地之人,都要死。
所以鐘魁怎么都要試一試。
書生閉上雙眼,一手負后,一手執筆,強行提起紊亂心神,一口氣寫下四個字。
圣人有云。
僅僅只是寫了正面,這張符箓就有了變化,一點點神意匯聚于符紙之上,都不用想,最后符成之時,品相決計不低。
鐘魁一鼓作氣,下筆極快,不消片刻,就在符紙背后書寫完畢。
一張正宗的三山符。
萬年以來,數座天下的符箓派修士,個個自成一脈,但要是追本溯源,真正的符箓老祖師,都是那位三山九侯先生。
圣人無私,世間任何人,凡書寫符箓,背面都可寫上三山二字,心術不正者,難求一點靈光。
心誠之人,或許就能在冥冥之中,得到那位圣人的感應,選擇散出一絲神念,相助畫符成功。
符成之時。
太平山上,風起云涌
一張符箓迅猛升空,高懸于云海深處,驀然擴大百倍,金光四散天地。
如果說那件太平山光明鏡,是一輪皎皎明月,那這道神意極多的符箓,更像是一輪大日,光照蒼茫大地。
金光所到之處,那些井獄妖魔逃無可逃,個個身形停留原地,面色茫然,好像被某種事物鎮壓了心神。
本該被壓著打的人族修士,頓時氣勢大振,術法頻出,幾個眨眼,就有十幾頭中五境妖魔身死。
千里之外。
芙蓉道人霎時間驚駭欲絕,怒罵道:你這老猿當真是廢物!速速斬了那鐘魁,此符一旦功成,你我都要死在此地!
井獄附近。
老猿出劍略有停頓,微瞇起眼,望向那張金色符箓。
隨后不再遲疑,仙人境劍修大妖,接連三劍遞出,斬殺剩余三名太平山金丹老修士。
一座七截劍陣,終是告破,七位地仙峰主,全數隕落。
七位老人,生前沒有留下任何語。
并且在身死之后,幾名地仙峰主的剩余魂魄,包括所剩之道力,竟是一同流入頭頂那道光明鏡中。
真正的神魂俱滅,再也沒有什么來生一說。
而這座七人聯手打造的劍陣,也只不過拖住了白猿盞茶時間而已。
拼著消磨道行,白猿在光明鏡壓制之下,硬生生撐起了千丈真身,猛然跺腳,整座太平山舊址,隨之一震。
身形拔地而起,一劍直去那道光明鏡。
此鏡不碎,這位太平山宗主不死,難以殺那鐘魁。
大妖發狂,老宗主又何嘗不是
嫡傳弟子黃庭,被老猿一劍斷了大道前程,太平山七位地仙峰主,全數戰死,老天君動用宗門龍脈,拼死攔住飛升境大妖……
恐怕就算此役最終贏了,往后百年千年,太平山都會一蹶不振。
宋老宗主一手持鏡,一手持劍,布滿裂痕的法相頭顱,微微下壓。
道人法相怒目圓睜,語好似炸雷,老畜生,草你媽的,給老子滾回去!
老宗主一劍下落,一副金身法相,再也無法維持,逐漸有碎片摔落人間。
兩把太平山鎮山古劍,劍尖于半空交匯,炸出一團猶勝日月的光彩。
最終一名十一境劍修,硬生生將一頭仙人境白猿,給打的重新砸入地面。
鐘魁一步踏上云海,書生盤腿坐在那張金色符箓之上。
他開始念念有詞。
與先前不同的是,鐘魁此時每說一字,在他一雙大袖之中,就會有一縷縷秋風肅殺之氣,匯入那張符箓。
并且肉眼可見的,青衫書生的軀體,開始逐漸干扁,不斷有猩紅鮮血從肌膚滲出。
七竅流血,君子坐如尸體。
書生雙指掐訣,緩緩道:天地相通,山壁相連,軟如杏花,薄如紙葉,吾今一劍,即刻開門,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
天地隨之一震。
可卻沒有更多變化。
鐘魁深吸一口氣,已經完全看不清面容的他,忽然想起曾經的一個畫面。
當時的自已,剛剛返回客棧,教了那人一種畫符之法。
結果那個酒鬼年輕人,當場就擺了他一道,用鐘魁之名,畫就一張劾鬼鎮劍符。
于是,鐘魁再次屏氣凝神,重新念了一遍那句遠古三山口訣。
只是這一次,最后一句有所更改。
我,大伏書院,君子鐘魁。
書生正襟危坐。
恭請三山九侯先生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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