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如實相告，“可能會，也可能不會。”

裴錢皺著眉頭。

男人瞧出了大概，笑問道：“是覺得那些大驪軍士，如此發動戰事，攪得山河破碎，百姓流離失所，這樣……很不好？”

裴錢抬起頭，“師父，你認為好嗎？”

沒等寧遠語，小姑娘就自顧自說道：“我這兩天，返回渡船的時侯，就在翻一本書籍，是我在一間書肆買來的。”

“一本關于廟堂的書。”

裴錢搖頭道：“我雖然認得上面寫的字，但是有些看不懂。”

寧遠愣了愣，歪頭問道：“是想從上面得知，這些帝王將相，為何要發動戰爭，去搶占他人地盤？”

裴錢重重點頭。

寧遠看了眼窗外。

一國之地，硝煙四起，哪怕是在大雪時節，也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析骸而爨，易子而食。

人間煉獄，不外如是。

回過頭后，寧遠緩緩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一切的原因，無非就是人心不知足罷了。”

裴錢似懂非懂。

她臉上皺巴巴的，低聲道：“師父，我這幾天，殺了好多人呢。”

“我還數了數，總共五百二十七人，我才不到十歲，手上的殺孽，就有這么多了。”

寧遠嗯了一聲，“覺得殺人不好？”

裴錢果斷搖頭，小小年紀，一身的煞氣。

她眼神堅毅，一字一句道：“這些蠅營狗茍，來再多，我都殺，別說幾百人，就是幾千人，幾萬人，我殺他們的時侯，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

“我只恨自已的拳頭不夠大，劍不夠快，不能追本溯源，背劍去找那個大驪皇帝，挾天子以令諸侯！”

男人啞然失笑，“看來書確實不是白讀的，雖然用法不對，可到底是敢拿書上道理，來與人語了。”

裴錢忽然又垂首低眉，明明是個小姑娘，卻頗為傷感道：“可是師父，我本事就只有這么多了。”

“到了石毫國，一共三天，我就出劍出拳了三天，殺的惡人，也只有幾百之數。”

“可是那些皇帝老兒，他們只是坐在那兒，隨意拿筆一劃，州郡各地，就狼煙四起，橫尸遍野。”

到這，寧遠突然又有些后悔，來走這趟書簡湖了。

難以想象，這些關乎天下蒼生的語，竟是出自一個小姑娘的口中。

他在當年，在裴錢這個歲數的時侯，還在劍氣長城，整天跟在阿良屁股后頭呢。

沉默許久。

寧遠開口道：“那就去殺，殺那些天底下的骯臟，有多少殺多少，不用顧及什么。”

“現在境界低，就殺一些境界比你更低的惡人，等到以后境界高了，就去殺那些站在高處的。”

一襲青衫抖了抖袖子，“裴錢，你只需記住一點，你的師門，祖師爺是一個名叫陳清都的老人，他也是我的師父。”

“是一個人間劍術最高的存在，我們師門，到如今，沒有一個讀書人，上上下下，俱是劍客。”

“劍客出劍，只問本心，不談其他，別人為何要如此讓，我們不用去想，但是看不順眼了，那就殺。”

“殺到天街盡是公卿骨，殺到廟堂再無一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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