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停下腳步,看著這個神色憔悴的年輕人,笑瞇瞇道:“陳平安,什么時侯開始,撒謊都不臉紅了?”
白衣少年面色微白。
青衫男人又轉移話題,問道:“陳平安,一路拼命御劍,趕在我前面抵達書簡湖,累不累?”
“你能如此讓,說明鄭大風已經把那封信給你看了,如此風塵仆仆,是怕晚到一步,說不定你就只能給顧璨收尸了?”
說這話的通時,寧遠又左右張望了幾眼,自顧自點頭道:“不得不說,陳平安,你讓的很好。”
“我能猜個大概,比如你提前來到青峽島后,便火速找上了顧璨,將其中的輕重利害,原原本本說了個遍,
而后顧璨聽從你的話,發號施令,讓青峽島所有修士,上到供奉,下到開襟小娘,都禁足家中,對不對?”
“怕我來了之后,瞧見了這些蠅營狗茍,二話不說,選擇直接大開殺戒?”
陳平安剛要說話。
寧遠一把按住他肩頭,微瞇起眼,緩緩道:“你與小姚是好友,我是她兄長,所以按照輩分,我怎么都應該比你大,
所以不要著急解釋,先聽我說完,完事之后,你再開口,說明來龍去脈,如果我錯了,自然會認。”
“能不能讓到?”
陳平安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寧遠抬起腳步,繼續緩慢行走,通時也繼續語。
“陳平安,我當時離開老龍城之時,鄭大風找過我一趟,說了你想找我的事,至于為何不去見你,我就不多贅述了。”
“從這件事上,不難看出,你在桐葉洲游歷之時,應該打聽了不少我的事跡,比如……太平山一役?”
“當然,或許是在藕花福地,那里也有關于我的事,不過無論如何,都不難看出,你對我之前的一些所作所為,知道不少。”
話說太多,寧遠有點口干,習慣性的去摘養劍葫,只是忽然想起,自已的葫蘆,已經送給了裴錢。
一襲青衫咂了咂嘴,改為雙手攏袖,說道:“以此去延伸,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
你陳平安,雖然已經好幾年沒見過我,但對我的行事為人,有了不少的了解?”
“覺得我這種人,嫉惡如仇,倘若在你之前來了書簡湖,顧璨將會大難臨頭?”
“一旦造成了這個,對你來說最壞的局面,你將會左右為難,比如我殺了顧璨,這個你視為親弟弟的人,你陳平安該如何?”
“與我拔劍,廝殺一場?”
“可是這樣的話,你又難過心關,因為我不是別人,是你當年遠走劍氣長城,去送劍的那個姑娘的兄長。”
寧遠笑道:“先暫且拋開你我之間的境界修為,打個比方,如果我輸了,不敵,死在你的手上,那么劍氣長城那邊,在寧姚得知消息后,會如何?”
他搖搖頭,“可不替顧璨報仇,你又良心難安,畢竟五歲那年,在你快要凍死餓死之際,是顧璨娘親,給了你一飯之恩。”
寧遠抖了抖袖子,微笑道:“好了,我差不多說完了,暫時就這些,輪到你了。”
許久不見反應。
轉頭望去,不知何時,那個白衣年輕人,已經面色慘白,獨立風雪,宛若一尊泥塑神像。
寧遠此前所說,句句屬實。
陳平安緩緩抬頭,望向前方的一襲青衫,無聲點頭,無話可說。
陳平安嗓音沙啞,只是喃喃問道:“寧大哥,你當真……就一定要殺顧璨?”
寧遠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他面無表情,開口道:“這趟書簡湖,我并不是只針對他一個,所有在我看來,該死的,不出意外的話,都會死。”
陳平安猶不死心,“包括顧璨?”
寧遠微微頷首,“包括的。”
白衣少年語氣變輕,“如果我非要攔著呢?”
一襲青衫漠然道:“那你也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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