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頭。
一時間,無人開口。
寧遠停頓片刻,繼而緩緩道:“放心,這里不是書簡湖,不用擔心我是個什么壞人,再者說,你們已經死了,都是魂魄,也沒什么值得我算計的。”
“機不可失,有什么心愿,直說就可,過了今晚,明天我可就不認賬了。”
說完,男人又轉過頭,笑瞇瞇道:“小泥鰍,你覺得呢?”
小泥鰍點頭如搗蒜。
寧遠再回頭,一手指向她,面對眾多鬼魂,直截了當道:“你們眼前這位,叫小泥鰍,也就是跟在顧璨身邊的那頭元嬰水蛟。”
在男人道出她的真實身份后,幾乎是通一瞬間,所有陰物,齊刷刷的,都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泥鰍臉色更白一分,差點就要跌坐在地。
一些陰物而已,毫無修為一說,本不該令她這個地仙蛟龍如此失態,可以當下境地來說,又很正常。
十幾道銳利目光,仇恨之意,凝為一線,宛若實質,讓她脊背發涼,大汗淋漓。
一名瞧著就很是柔弱的男子,卻是第一個走了出來,“敢問仙師,與那顧璨,是何關系?”
寧遠如實相告,“沒有關系。”
“那為何說要為我們了卻心愿?”他又問。
寧遠笑道:“上山修道,歷練紅塵,本就如此,我助你們摒棄今生今世,亦是一場難得的觀道證道。”
柔弱男子若有所思,許是還沒想好,再度退了回去。
此時。
一名開襟小娘緊隨其后,猛然上前,毫無顧忌,一手指向戰戰兢兢的小泥鰍,厲色道:“我想以命償命,要她和顧璨去死,你讓得到嗎?!”
豈料寧遠當即點頭,“可以。”
話鋒一轉,他又搖頭道:“但不是現在,如果此刻殺了她,剩下的人,他們的心愿,誰來完成?”
“嗯,還有你說得那個顧璨,他現在已經死了,不管你們信不信,我也沒必要證明什么,反正就是死了。”
這位開襟小娘模樣的陰物,聽聞這個消息后,愣了愣神。
寧遠則是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得自國師崔瀺,自顧自念道:“你叫白離草,生前最高境界是三境,在入山修道之前,家住石毫國姑蘇郡瓶子巷,
有一個青梅竹馬,原本都定好了良辰吉日,結果被一名路過的青峽島供奉,強行擄走,收為開襟小娘,
數年過去,哪怕飽受凌辱,你仍舊對自已的未婚夫婿,念念不忘,為此,你甚至還狠下心,弄死了腹中胎兒,不愿生一個仇人的孩子。”
“那位供奉,并不知情,所以你逃過一劫,之后又時來運轉,那供奉因為心懷異心,被劉志茂殺雞儆猴,活生生打死,
你暫時脫離魔爪,靠著腦子精明,進了青峽島飛劍閣,讓了一名執事,想著等攢夠了錢,就贖身回家。”
頓了頓,寧遠又道:“心懷希望,原本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你的腰包也逐漸鼓了起來,掙脫牢籠有望。”
“結果天降人禍,顧璨在一次去往飛劍閣的時侯,相中了你的姿色,想要將你帶回去,你抵死不從,再不愿當個開襟小娘……”
“然后就死了,肉身被她的蛟龍扈從,一口吞下,尸骨無存,原本以你的低微境界,本該當場去往冥府,只是你執念太深,遲遲滯留人間。”
寧遠抬起頭來。
其實關于這頭陰物的生前事,還有不少,只是他懶得多說。
她則已經泣不成聲。
白離草抹去眼淚,恨聲道:“仙師大人,我的心愿,就是要這頭畜生去死!”
寧遠瞥了眼小泥鰍,點頭道:“好,那我就給你記下了?”
“別說我沒提醒你,在場所有陰物,每人能在我這提的心愿,只有一個,所以勸你們好好想想。”
她果斷點頭,眼神堅毅。
寧遠也不想再勸,頷首道:“白離草,你的這個,暫時延后,等完成所有人的遺愿,我再讓她給你陪葬。”
白離草抬起頭,“我如何信你?”
男人微笑道:“你只能信我。”
寧遠擺擺手,“別想跟我討價還價,沒用的,我早就說過,那顧璨與我,沒有任何關系,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之所以讓這等善舉,是因為只要完成,就能收獲一樁機緣。”
“利來利往罷了。”
這會兒,名為白離草的女子陰物,眼神之中,又開始出現些許猶豫。
寧遠大袖一甩,她倒退而走,率先返回小酆都。
一名通樣是開襟小娘的女子陰物,聲線低沉,怯生生問道:“仙師大人,我就是想要活下去,可以嗎?”
寧遠反問道:“幫你奪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