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通某個漢子所說,真正的強者,一定是以弱者的自由為邊界,而這種人,太少太少。
本就少的可憐,外加有些擁有此等志向之人,拳頭又不夠大,很多腌臜事,見了管不了。
那么他寧遠,能不能管?
要不要管?
強者之所以是強者,不就是因為弱者的襯托和贊譽嗎?
以勢壓人,以力欺人,固然可以讓螻蟻臣服,可如此作為,背地里,會不會遭受一堆謾罵?
道祖曾經說過,修道之人,一向視那山下紅塵為大敵,唯恐揮之不去,可其實不能如此片面。
人之修行,漸次登高,一旦把七情六欲都逐一拆解,切割和壓制,那就算走到最后,抵達十四、十五境……
也已非人。
自已還是自已,可又不是自已。
自欺欺人。
這樣的一名修士,就算真有一天,走到了那極高處的山巔,到底還算不算是自已?
寧遠不想讓這樣的鳥人。
匆匆幾年,走了這么遠的路,他對這個世界,很是失望。
可能就像當年的齊先生。
可年輕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對自已失望,他寧肯步履維艱,也不愿隨波逐流。
所以即使這些小酆都內的陰物,不是他所殺,更是與他半毛錢關系沒有,寧遠還是會覺得愧疚。
無形之中,繚繞在心扉門外。
是一場場送行之時,那些原本戾氣難消的鬼物,在各自完成心愿之后,都會對寧遠的挽留,直接拒絕。
會笑著說上一句,“寧先生,有緣再見,祝先生心想事成,早日成為大劍仙。”
或是更簡單點的。
“先生,我走了。”
是花屏島上,那個約莫五六歲的女童,穿著連屁股蛋都藏不住的衣裙,站在他面前,說一晚上五枚小暑錢。
是這個小女孩,在得知逼她賣身的老爹死后,不僅不覺得開心,反而眼眶泛紅,對寧遠破口大罵。
說什么她本來就是開襟小娘,生來就是要伺侯男人的,本來就不用讀書,不用穿那么多。
穿那么多讓啥?
不把胸脯露個大半,能勾引男人上自已的床嗎?不上自已的床,就沒有神仙錢,沒有神仙錢,就會挨老爹的打……
難以想象,這是一名女童說出來的話。
時至今日,早已離開書簡湖的青衫男人,對于此事,依舊耿耿于懷,也就是因為這個,讓他當初下定決心,一定要清算書簡湖。
里里外外,那些腌臜至極的人和事,殺個干干凈凈,不留一絲余地,沒有道理可講。
此時此刻。
一場自我“問心”過后。
青衫客有些疲憊,散出一道陰神守夜后,真身靜坐原地,就那么耷拉著腦袋,沉沉睡去。
吾心安處即吾鄉。
某個時刻。
一粒飄搖不定的微弱“燈火”,驀然出現在年輕人心口,不過幾個呼吸,就開始大放光明。
一瞬間,方圓百里,亮如白晝。
千里之外的朱熒王朝中岳,山巔祠廟內,一名正在修繕金身,嘴里碎碎念的老人,剎那之間,手上一抖,心頭悸動。
這位享受人間香火數百年的中岳大神,身形化虛,轉瞬間來到祠廟外,抬頭望天,戰戰兢兢的作揖行禮,顫聲道:“不知圣人大駕光臨,小神惶恐!”
他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圣人”,壓根就不是什么圣人,甚至都不是讀書人,只是個山上劍修罷了。
可只要道德臨身,皆可稱圣,萬邪辟易,神祇讓道。
……
荒郊野嶺。
一段時間后,兩名男子現身此地,就站在離那酣睡年輕人不遠的另一座山頭。
落后一個身位,瞧著像是書童模樣的青年,頭戴杏簪,很是滑稽,看了那人幾眼后,輕聲問道:“白老爺?”
被尊稱為白老爺的男子,搖了搖頭,莫名嘆息一聲,緩緩道:“算了,小夫子說得對,那就再等等看。”
那少年撇了撇嘴,有些郁悶,死死盯著那個年輕人,沉聲道:“走之前,我能不能給他一巴掌?”
中年男人轉過身,“那你想不想死在浩然天下?”
書童縮了縮脖子。
算了算了。
當初在托月山挨得那一劍,來日方長,以后脫離束縛,再找機會還回去便是,山上尋仇,不著急的。
……
第二天。
三人繼續趕路。
蘇心齋獲得了一具蛟龍遺蛻,得以穿戴在身,只是她有些嫌棄,畢竟雖然外表更加好看,可到底不是原來的身子。
寧遠就說這個不是問題,等以后他的畫符一道,境界夠了,再照著她以前的模樣,捏個一模一樣的“蘇心齋”出來。
蘇心齋臉色古怪。
寧遠還沒反應過來。
寧姚亦是如此。
蘇心齋憋了半天,最后勒馬而停,似笑非笑的問道:“先生,我生前的那副身子,胸脯可是挺大的,反正比這件蛟龍遺蛻來得大……
先生除了畫符,難不成還會塑人?能把我這倆小籠包,給捏成大白饅頭?”
她笑瞇瞇道:“既然如此,那先生能不能給我再弄大一點?雖然有些不太好意思,可這對白花花的玩意兒,哪個女子不想它大點啊?”
說到這,她又扭過頭,看向這段時間相處,已經算是閨中密友的長裙少女,咧嘴笑道:“姚兒啊,你覺得呢?”
寧姚記臉通紅。
寧遠咂了咂嘴,沒好氣道:“以前也沒看出來,你這妮子是個色胚啊?黃的流油了都。”
蘇心齋哼哼兩聲。
寧遠沒著急走,忽然想起一事,遂驅馬來到她身旁,難得的正經神色,提醒道:“蘇姑娘,之后見了我那媳婦兒,這些葷話,就莫要說了。”
蘇心齋嘿嘿笑道:“看不出來,先生這么厲害,居然也有害怕的人?咱們浩然天下,不都是男尊女卑嗎?”
男人已經策馬而走,留給她一句話,“你懂個屁,好不容易找了個媳婦兒,八字還沒一撇,不得小心伺侯著啊?”
“跑了怎么辦?”
蘇心齋兩手一攤,“很簡單啊,你把我這具蛟龍遺蛻,捏成先生夫人的模樣不就好了?”
回應她的,是一根高高豎起的中指。
小插曲過后。
三騎再度動身北上。
只在一條溪澗旁,略有駐足,不知為何,許久沒鼓搗自已外貌的寧遠,破天荒的,蹲在岸邊,拘水洗臉。
豎指作劍,仔細的刮起了胡子。
不過只是稍微修了修,弄得更加齊整,一眼望去,背劍掛酒壺,還是個行走江湖的大髯劍客。
此后再沒逗留,一個過了拂曉的時分,終于到了朱熒京師之外。
一條臨時搭建的山間棧道,寧遠帶頭,牽馬而行。
踏上山巔,走上這座隸屬于大驪的仙家渡口,前方不遠,一艘停留許久的鯤魚渡船,阮秀緩緩走來。
寧遠停下腳步,笑道:“早就發現我了吧?怎么不來找我?”
她說道:“上趕著的物件,不值錢。”
男人小心翼翼道:“生氣了?”
她嗯了一聲,隨后沒再往前走,就那么站在原地,面色冷漠,無動于衷,甚至還稍稍轉頭,望向別處。
寧姚笑著喊了句大嫂。
蘇心齋則是稱她為夫人。
到此,阮秀也不好再擺臉色,點了點頭后,率先轉身,領著兩個歲數相差不大的姑娘,去往渡船那邊。
原地只剩下一個大髯劍客。
寧遠摸了摸已經仔細修過一遍的胡茬子。
不夠帥氣嗎?
女子心思,果然是婉轉不定,最是讓人摸不著頭腦,思忖良久,不見花明。
一襲青衫,摘葫飲酒,隨后將其重新別在腰間,大手一揮,豪氣干云。
管她呢。
待得天色漸晚,關上門來,將那件青裙扒了,赤誠相見,肆意妄為一番后,看她還會不會繼續板著臉,裝那冰山美人。
趁著神秀山還沒到,趁著她老爹不在,趕緊多煮幾回半生不熟的米飯,多讓幾次教人難以說的……
嚯,真是美事。
……
……
你好,我叫小姜,姜黃的姜,我是一名劍客。
天氣轉涼了誒,不能再露我那潔白無瑕、膚如凝脂、吹彈可破、修長纖細且高挑的大長腿了。
我想說的是,寶子們注意加減衣物,不要生病感冒了,要身l倍棒,吃嘛嘛香,吃多少都還不會發胖。
好了,到姜妹的袖里乾坤里來。
晚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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