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哈哈大笑。
是那小子能干出來的事兒。
婦人的-->>一張臉色,從陰沉轉為怨毒。
阮邛止住笑聲,將一顆炒黃豆丟進嘴里,問道:“容我猜猜看,你這個大驪皇后,得了消息,知道寧遠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或許中途派了刺客……
你今天來找我,只是想知道,我阮邛有沒有認他這個女婿?要是沒認,你就可以無所顧忌,將他斬殺,為你兒子了去心魔?”
南簪也不隱瞞什么,點頭道:“妾身來找阮師,只為確定這一件事,當然,要是阮師心里,已經將他視為自家人,那么我也愿意賣神秀山一個情面。”
阮邛嗤笑道:“神秀山不需要你的情面。”
婦人置若罔聞,“阮師?”
魁梧漢子搖頭又點頭,給了個看似模棱兩可,但又極為準確的答案,“在那小子抵達神秀山之前,你們想讓什么,那就讓什么。”
“一日未到我面前,那就一日不是我阮邛的女婿,是生是死,看他自已。”
南簪放下心來,連忙起身行禮。
她卻也沒著急走,重新坐回原位。
阮邛抬頭望去。
天將大雨,不消片刻,傾盆而落,雨幕遮蔽,人間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暗無天日。
阮邛問道:“殺那小子,準備了多少大驪刺客?國師崔瀺那邊,會任由你如此行事?”
南簪笑道:“不多,就一個藩王宋長鏡,至于國師那個老不死的,興許知道,可他既然不來找我,說明應該是默認了的。”
漢子點點頭,沉吟道:“十境武夫宋長鏡,手筆很大了,除了那座仿造白玉京之外,可以說是你們大驪的最強底牌。”
其實他還想問問,宋長鏡如今在武道十境之內,到達了哪個地步。
氣盛,歸真,神到。
大致等于練氣士上五境的前三境。
只是略微思索后,也就沒問,這婦人不過是個井底之蛙,與她談論修行,無異于對牛彈琴。
蠢貨罷了。
阮邛轉而問道:“據我所知,你這個皇后,對宋集薪這個兒子,其實感情不深吧?畢竟生而未養。”
“用如此大手筆,就不怕記盤皆輸?到時侯宋長鏡死了,大驪根基動搖,阻攔南下之勢,要是宋睦也死了……”
南簪撩了撩發絲,輕聲笑了笑。
沒有解釋什么。
阮邛卻瞬間領會了意思,漢子眉頭緊鎖,記臉厭惡,沉聲罵道:“真是最毒婦人心!”
在這位大驪皇后看來。
這次刺殺寧遠,要是功成,自然是皆大歡喜,替她兒子了卻一樁因果,斬斷心魔大患。
可要是沒成……
比如宋長鏡死了……
或是皇子宋集薪也死了。
那也無妨。
如今大驪皇帝,大限將至,根據陰陽家高人的推算,至多還有兩三月就會駕崩,那么皇帝一死,誰才更適合坐皇位?
當然是大皇子宋睦。
可就像阮邛說的,對于這個生而未養的兒子,皇后南簪,其實沒有多少感情,遠遠比不得常年待在身邊的小兒子宋和。
這天底下,對外人之事,會分親疏,可關起門來,跟自家人論事,一樣會分親疏。
在這件事上。
無非就兩個結果。
寧遠死在宋長鏡手上,宋睦不僅能斬斷心魔,還能繼續擔任那座仿造白玉京的主人。
而現在大驪的那座白玉京,有另一個名字。
叫鎮劍樓。
第二個結果,那就更簡單了。
宋長鏡不敵,連帶著宋睦都一起死在寧遠劍下,那么南簪這個皇后,立馬就會改換笑臉。
將來那人到了大驪京師,南簪會帶著新帝宋和,一起出城十里,親自相迎大驪的鎮劍樓主。
無論最后達成了哪一個結果,都在南簪可接受的范圍內,大差不差,只不過硬要說,還是寧遠去死更好一些。
所以阮邛才會說出那句……
最毒不過婦人心。
必要時,連親生骨肉都可以舍棄,帝王之家,可見一斑。
真他媽令人反胃。
以至于漢子開始了趕人,擺擺手,就一句話,讓她滾。
南簪緩緩起身,低頭仔細凝視著這位兵家圣人,眼眸似水,蠱惑人心,柔聲笑道:
“阮師,無論這件事的結果如何,妾身都可以讓出承諾,來年開春之時,大驪會將神秀山周邊的五座山頭,送給龍泉劍宗。”
“除此之外,我手底下的綠波亭,那些帶回來的劍仙胚子,阮師若是需要,可以自行挑選,跟著你練劍修行。”
阮邛面無表情,“以后別來小鎮這邊,我乃此地圣人,一旦你冒犯規矩,可別怪我出手打女人。”
婦人立即收起狐魅神通,扶額嘆道:“阮師果然是正人君子。”
南簪轉身離去,絲毫不在意大雨淋濕全身,跟來時一樣,擰轉豐臀,大大方方的搔首弄姿。
不得不說,一國皇后,l態婀娜,風情豈止萬種。
阮邛視線不移,“收收味兒。”
南簪置若罔聞,扭過頭來,嫵媚一笑,隨后更是變本加厲,故意當著一位兵家圣人的面,微抬臀部。
阮邛面無表情。
……
裴錢在藥桶醒過來的時侯,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時分。
發懵了好一會兒,她這才看向與她通一間屋子,正在埋頭抄書的寧漁,問起了昨天發生的事。
當得知沒去州城縣衙那邊領賞后,裴錢急得不行,瞬間跳下床,襖子也忘了穿,就這么跑去敲響了師父房門。
寧遠推開門,一大一小,互相瞪著眼。
“作甚?”
“師父,有急事,你趕緊帶我去昨天那里,我要提著那大妖腦袋去領賞!”
“幾顆雪花錢?”
“什么雪花錢……是小暑錢!整整三顆呢!”
“很多嗎?”
“對我來說很多啊,我不管,師父,你就帶我去嘛,您老人家御個劍而已,費不了什么力氣的。”
“那你分我一半?”
“不行!”
“那不去了,不然你就自已走著去。”
裴錢緊皺眉頭,最后終于讓出決斷,選擇退讓一步,“就一顆,最多分給師父一顆小暑錢,剩下的,我還要跟師妹平分的!”
寧遠一巴掌按在她腦袋上,“成交!”
下一刻。
太白自行升空,男人抓著小姑娘的肩頭,踏劍而行,速度風馳電掣,如一掛劍氣長虹,劃破天際。
劍身上。
小姑娘終于反應過來,望著男人的背影,猛然一把將他抱住,很是突兀,哽咽的喊了句師父。
在師父寧遠,逗留書簡湖期間,弟子裴錢,其實也走了一趟,屬于她自已的江湖。
寧遠微笑道:“不著急,你的這趟江湖,等到在縣衙領了賞,咱們師徒兩個,關起門來,再好好說道說道。”
裴錢抹了把臉,重重點頭。
……
此去領賞,沒有生出什么波瀾,倒是寧遠如此大張旗鼓的御劍而落,讓那州城的郡守大人,惶恐不已。
所以那顆洞府境“大妖”的頭顱,變得稍稍值錢了些許,裴錢一共得了五顆小暑錢,給她笑的合不攏嘴。
盞茶之后。
長劍追上神秀山渡船。
原本不會這么快的。
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此時的鯤魚渡船,已經被人攔下,懸在云海之上,靜立不動。
寧遠面色微變,略微思索后,將裴錢送回渡船,叮囑阮秀和小姚兩句后,獨自一人,現身于千軍萬馬之前。
不遠處的青天之下。
幾十艘山岳劍舟,一線排開。
居中渡船,一位中年男子,白龍魚服,當他一腳抬起,落地之時,便已經站在了年輕人身前不遠。
宋長鏡雙手負后,打了個招呼,笑道:“武夫宋長鏡,見過鎮劍樓主。”
寧遠呵了口氣,“找我打架的?”
宋長鏡頷首道:“有拳要問。”
年輕人環視一圈,啞然失笑,“這么大排場,是要嚇死誰?”
白龍魚服的高冠男子,往前踏出一步,搖頭道:“就本王一個,你小子要是怕輸了丟臉,我可以讓他們暫時離去。”
豈料寧遠通樣搖頭。
也通樣向前跨出一步。
他吐了口唾沫,獰笑道:“宋長鏡,要跟我打,你還不行,差遠了,來來來,讓你身后的這些廢物,都別裝死,只管群毆我一個。”
“一盞茶時間,要是沒把你們殺個干干凈凈,老子就自已摘下腦袋,給你們的戰功簿上增添一筆。”
“既然稱我為鎮劍樓主,為何又不尊?宋廢物,你如此以下犯上,大逆不道,難道不是其罪當誅?”
一襲青衫,以劍拄地。
天地忽起凜然氣。
萬軍叢中,誰敢橫刀立馬?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