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被師嘉的氣勢震懾住,她向來乖巧聽話的孫女,怎么突然像是變了個人?她不能理解,心里上更是不能接受。
她伸出那雙枯槁的爪子指著師嘉,眼神愈發兇狠,“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還想翻了天不成?”
“來人!”
她扯起嗓子一聲厲喝,可她話落良久,屋外一點動靜沒有,就跟昨天夜里一樣,毫無動靜。今早她醒來后,將院子里所有人都責罰了一頓,可那些蠢東西除了一句睡熟了,沒聽見動靜外,就再沒話可說。
可她昨夜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就算是睡死過去,也得有點反應不是?
越想,大夫人心中便越是覺得滲的慌。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饒是焚了香,也依舊掩蓋不住,騷臭騷臭的,令人作嘔。
師菡用腳勾了只凳子過來,抱著胳膊坐下,畢竟是師府的家務事,她確實不便干涉。只是,大夫人若是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她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些什么來。
師嘉深吸了口氣,一步步走到大夫人跟前,從容道:“掌家的鑰匙,請祖母交出來。”
“什么?”大夫人猛地扯起嗓子叫了起來,她萬萬沒想到,師嘉竟敢這么直白的問她要掌家的鑰匙。這東西一旦交出去,這個家從今往后就不是她說了算了!
師嘉十二歲起,跟在大夫人身邊學習掌家事務,將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條,府中下人敬畏她,也不是沒理由的。只是掌家的鑰匙,大夫人始終攥在手里,這是一家之主的地位,決不能被輕易動搖。
師嘉也從來都是規規矩矩,沒有半分逾矩,今日,她也自信師嘉拿不到掌家鑰匙,也做不了什么。
大夫人笑了起來,譏諷道:“掌家的鑰匙,你好大的口氣!這個家,你就想做主了?”
她那雙渾濁的眸子死死地瞪著師嘉,這是她一手栽培出來的人!如今就敢這么對自己?
誰料師嘉倒也不在意,只淡定的看了大夫人一眼,淡然道:“若非家中還有牽掛,我寧愿不是這個家的人。”
說罷,她走到大夫人跟前,側過頭,面無表情道:“祖母也可以不給,反正意義不大。”
“你,你什么意思?”大夫人眼眶瞬間紅了,什么叫做意義不大?
反觀師嘉,倒是從容淡定,優雅道:“府中這些年入不敷出,我拿了父親母親留給我的嫁妝填補了不少,既然祖母有心要管家了,那么日后這些缺漏我也不會再填補了,就辛苦祖母自掏腰包去解決。”
自掏腰包?她腰包里能有幾個錢啊!
“你說什么?什么嫁妝!那都是師府的銀錢!”
“祖母,”師嘉平靜的喚了一聲,那雙眸子,陌生而絕情。
任何人的冷漠都不是一時半刻而成的,若非經歷這么許多事,她依舊會是師府的嫡女,依舊會是那個聽話的孫女。可惜,所謂親情,抵不過虛無縹緲的榮華富貴,饒是只是一張大餅,可大夫人為了吃下嘴,也不惜下作手段將她推進去。
師嘉到現在多不敢相信昨天的一切,如果讓羅家那禽獸得逞,她倒不如死了干凈。
她深吸了口氣,看著大夫人,淡淡道:“我給祖母一盞茶的功夫考慮。”
她說著,便跟師菡一道出了院子。
剛走出院門,師嘉便吩咐道:“將院子里的物件都收歸庫房,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先暫押柴房,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子半步。”
“是。”
大夫人的院子很快空了下來,只余下師菡和師嘉姐妹兩人。
師菡扭頭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眉頭微微蹙起。
師嘉面露戚然,抬頭看向遠方天際,見天邊明霞璀璨,風吹云動,她心中仿佛也敞亮不少。
“我為這身份所累這么多年,今日——總算是做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