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斑駁間,只見一顆半人粗的樹后,商卿云默默地看著那道倩影熟門熟路的翻墻越過,朝著城東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他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身后,管家一臉不解的望著師菡離開的方向,詫異道:“這,這小小雞這么晚了,要去何處啊?”
商卿云澀然一笑,低聲道:“隨她去吧。”
說罷,商卿云從袖子里拿出那份筆墨才干的武學堂考核冊子,若有所思。
京城長夜,大戶人家皆在門外掛著兩盞大紅燈籠,直到天明,正好一支蠟燭燃盡。景王府坐落在門閥世家林立的地方,眼線眾多。師菡特意挑了這個時辰,為的也是避開人。
只見一道身影一躍而過,熟門熟路的直奔喻閻淵的院子——也是長公主特意為她收拾出來的院子,如今喻閻淵回京,即便是師菡奉命陪伴長公主,也要避避嫌。
至少,明面上要注意一些。
師菡這么光明正大的爬墻,一時間,景王府四面的暗衛都十分無奈。
“怎么辦?這要是不攔著些,好像咱們光拿錢不干活似的。”
“連王府未來主母都想攔,你怕是腦子被驢蹄子。”
“有道理,咱們往后撤一些吧。”
……
房內,燈火早已熄滅,師菡躡手躡腳的推開門,貓著腰往床邊摸去。雖然她只在這兒住了一夜,可這屋子長公主幾乎全然按照她的喜好重新布置,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新房呢。
師菡摸到床邊,見帷幔低垂,床上的人似在熟睡,她輕輕掀開帷幔,正要俯身去看,忽然,一道寒光一閃,喻閻淵拔劍而起,低喝一聲:“誰!”
然而,長劍出鞘,喻閻淵一襲白色中衣眨眼便到了師菡跟前,觸及那道熟悉的目光,他手上長劍連忙一扔,一把將師菡抱住,聲音都在打顫,“怎么是你?我若是傷了你怎么辦!”
他身上透著一絲涼意,伸手去抱,只覺得身后的衣裳仿佛也濕透了。能夠練出這么迅速的反應,想來這些年他遇到的刺殺不少。
師菡回抱住喻閻淵的腰,他雖瞧著瘦弱,腰身仿佛一握便斷,可卻十分干練有力。
“你把劍扔了,要是認錯了我,小命不要了?”
師菡笑著反問,屋內黑燈瞎火的,喻閻淵方才長劍即將到她跟前時,那下意識的反應,嚇了她一跳。
聽聞這話,喻閻淵低低的笑出聲來,他嘆了口氣,柔聲道:“我家阿菡如同天仙,天下僅有,被我撿了便宜,就算是再黑的夜,我也能一眼認出你。”
“傻子!”師菡哭笑不得,正準備好生教訓這人一番,腳下忽的一空,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喻閻淵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放在床上。
“阿菡,你怕嗎?”
他目光灼灼,在夜色中,像是燃了一團火似的,定定的望著師菡。師菡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好笑的刮了下他的鼻子,然后抬手將人一按,反客為主,轉而側過身趴在喻閻淵身側,“你人都是我的了,我有什么可怕的?”
"何止是人,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喻閻淵嘴角忍不住的上揚,視線一眨不眨的盯著師菡。血氣方剛少年郎,尤其是自己所愛之人就在身邊,豈能不心猿意馬?
師菡刮了他的鼻子一下,低聲道:
“先說正經事。”
喻閻淵干咳一聲,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將身子稍微往上躺了躺,好讓師菡趴的更舒服些,“什么正經事?”
“你今日遇刺這么大的事兒,陛下應該也知曉了吧?”
師菡一手把玩著喻閻淵的一縷頭發,一邊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老皇帝狡詐,這么大的事兒,他倒是想裝聾作啞,可惜,國子監武學堂都出動了,京兆府尹更是沒理由出動,這樣一來,走正常程序,老皇帝就不得不徹查此事。
喻閻淵嗯了一聲,笑道:“他那只老奸巨猾的狐貍,怎么可能不知道?不過,這事兒沒必要追查了。與其要一個糊弄人的結果,倒不如要點實際的。”
“不追究了?”師菡并不意外,只是依舊覺得心中一涼。天子腳下,這么大的事情,到頭來,居然還要受害者退后一步。說出去,她都覺得可笑。
喻閻淵點頭,“京城里能豢養那么一大匹死士的人,寥寥可數,況且,事發地距離皇宮不遠,可直到國子監的人趕來,那里頭的人都毫無動靜,想必他不是參與者,也至少是默認者。所以何必較真呢?”
“他的目的似乎不在于殺人,此時殺人,自己也會惹一身騷。看來有人對你的實力已經起疑,此后你自己當心些。”
師菡這話一出,喻閻淵忽的愣住,他笑著看向師菡,“你就這么相信我?萬一,我真是個紈绔,可如何是好?”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