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下人們都知道朱老夫人不喜歡程卿一家。
下人支支吾吾說程卿少爺中了狀元,朱老夫人摔下簾子,“胡說八道!”
還是不肯信呢。
鐘氏緊緊閉著嘴什么都沒說。
因為一旦與婆母說話,鐘氏就會忍不住將積攢了大半個月的怒火傾瀉而出——真是個惹人生厭的老婆子啊,眼睛里看不見親兒子和親孫子的成功,只會盯著別人看。
鐘氏也沒指望過兒子程珪能六元及第,考中二甲進士,鐘氏已經非常高興了。
朱老夫人的表現沖淡了鐘氏的喜悅。
鐘氏根本不想搭理拍婆母,從通州到京城,一路上只與妯娌黃氏說話。
為了不刺激婆母,鐘氏還避開科考,只與妯娌說程珪的婚事。
兩妯娌都忽略朱老夫人難看的表情,朱老夫人自然更是氣不順。
等二房的車馬進了城門,朱老夫人忽然作妖,一定要繞道去長安左門。
傳臚大典后,殿試的黃榜會在長安左門的宮墻上貼三天,今日還未到期限,仍然能在長安左門看見黃榜。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誰說的話朱老夫人都不信,非得要親眼看看。
鐘氏恨不得一巴掌將朱老夫人拍死。
從南儀到京城,在路上折騰了那么久,鐘氏只想早早見到兒子和丈夫。
黃氏小心翼翼看嫂子臉色,干笑著勸朱老夫人:
“娘,您瞧大伙兒都風塵仆仆的,還是早點到住處安置吧,知道您想親眼看見珪哥兒的名字在黃榜上,我們不如——”
“你閉嘴!”
朱老夫人暴怒,“老身還沒有臥床不起呢,你們一個兩個的就開始忤逆不孝,速去長安左門!”
黃氏吃了一頓派頭,也是委屈。
馬車里的動靜驚動了騎馬的程三爺。
程知述跑來問是怎么一回事,朱老夫人就說黃氏頂撞婆母。
黃氏委屈巴巴看著丈夫,程知述也勸不了親娘,僵持不下還是鐘氏松口說先去長安左門。
朱老夫人重重哼了一聲。
鐘氏耳朵通紅,臉上全是怒意。
如果不讓步,婆母一定會鬧得全家不安寧,二房進京的第一日可不能被別人看笑話。
鐘氏的讓步不是孝順,是為了丈夫程知緒和兒子程珪的名聲,更有一股報復心態:
不是想去看黃榜嗎?
那就去看吧!
反正看完了黃榜,生氣的人總歸不是自己。
鐘氏本來對程卿沒什么感覺,六元及第什么的都是程卿憑自己本事考出來的,這天下有那么多優秀的人,個個都要去妒忌,累也累死了。
不過此時,鐘氏倒是對程卿生出了許多期盼——如果程卿再給力些,一次性將婆母氣死了,自己今后倒是少了許多麻煩!
不對,若是氣死了,丈夫和兒子都要丁憂守孝。
鐘氏趕緊收回了詛咒,也暗暗責怪自己剛才不該賭氣,可她再要改變主意,朱老夫人卻不肯聽,一直黑著臉催促馬夫快點。
傳臚大典放榜已是第三日,長安左門外仍有許多人在黃榜前流連不去。
短短兩三日功夫,已有戲班子編出了“文曲星投胎程氏子,狀元郎年少振門楣”的新戲在排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