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的船才剛停,榮家的大船就快速逼近。
只差幾寸,兩艘船就要撞上,七八個兇神惡煞的大漢跳到了甲板上,要找程卿算賬。
武二帶著人攔著,雙方的械斗一觸即發。
一個大漢冷笑:“敢故意射掉榮家的旗幟,叫你家主人出來回話!”
武二也不服輸,把刀擋在胸前:
“回你奶奶個腿,運糧的官船都敢攔,你們不要命了,還想見我家大人,好大的臉!”
在武二心里,天老大,皇帝老二,程卿少爺咋說也能排個老三。
其他人通通要排在程卿少爺后面。
別說一個鹽商,就是石總督親自來了,要敢為難程卿,武二都敢拼命呢!
榮家的護衛氣瘋了。
自從石大人做了漕運總督,榮家在運河上就是橫著走,運漕糧的船碰見榮家的船都要避讓,官船又怎樣,官船就這樣橫?
程卿這邊,不止有武二和孫安等人,還有何婉帶出門的人手。
后面李百戶等人的船慢慢靠岸,幾十艘船將榮家的船圍了起來。
李百戶雖然認為得罪榮家不明智,但他們是祁指揮使派來協助程卿的,萬事要以程卿的意見為尊——事后榮家,或是石總督算賬,怎么也找不到祁指揮使頭上,只會找程卿!
這樣一想,李百戶有何害怕的,帶著幾十艘船圍上來,氣勢上不能比榮家弱!
榮家的船被包圍了。
榮家的護衛們個個都很警惕。
情況有點不妙啊。
船上是何人他們大概知道,但沒想到對方在榮家面前如此硬氣。
他們叫嚷的聲音沒有上船時大了,程卿才慢慢從船艙里走出來,假意呵斥武二:
“來者是客,客人可以無禮,主人卻要有涵養,既然有人想見本官,本官去見見又何妨?揚州榮家本官聽過,是揚州一等一的顯赫之家,本官不信這樣體面的人家會不講道理嘛。”
程卿一口一個“本官”,榮家的護衛再怎么狗仗人勢,也不敢對著程卿噴糞。
程卿還夸榮家是顯赫、體面,這樣的高帽子送上,兩艘船只差幾寸就碰著,靠得這般近,除非榮家船上的主事人是聾子,否則定有反應!
果然程卿話音落下,一個身穿玄色綢衣的年輕人,走到了甲板上。
他手里拿著榮家的旗幟,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同程卿一樣,張口就罵自家護衛:“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面前這位可是六元及第的狀元程大人,像程大人這般學富五車的人物,爾等一生都難得見一回,程大人若是愿意罵你們,是你們三生修來的福氣!”
確認過眼神,彼此都不是能受氣的人。
嘴里罵自家人,其實是在罵對方。
程卿只知船上是榮家人,玄衣年輕人無疑更厲害些,知道程卿的身份來歷。
程卿在淮安碼頭裝糧,稍微留心下,知道她是誰不奇怪。
奇怪的是,知道她是誰,玄衣年輕人也沒給她面子,在閘口時照樣蠻橫插隊……可見程卿這個六元及第的翰林院侍講學士,根本沒被對方看在眼里!
離京城越遠,皇權的威懾力越低。
京官又如何,翰林院侍講學生,管不到揚州的鹽務,榮家自然不怕她。
程卿笑著拱手,“不知閣下是榮家哪位少爺?”
“外面的朋友抬舉,稱一聲榮九。”
玄衣年輕人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