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不,應該是‘程卿’見過何望春!
承平五年春天,‘程卿’只有十二歲,程知遠是江寧知縣,縣衙里來了客人,‘程卿’作為程知遠的‘獨子’自要跟著程知遠見客。
聽到何望春的名字沒反應,是因為‘程卿’的記憶里并沒有這個名字,一個只見過一次的長輩,‘程卿’如何能得知對方的名諱?
何望春長得也普普通通,并不是什么帥大叔,在‘程卿’的記憶里,對何望春的記憶就是浮光掠影。
承平五年夏天,河臺府發了大水,冬天,程知遠就被人害死了。
哪怕是后來大理寺的劉寺正到南儀取證,輪流審問程卿一家,程卿提供的證詞里也沒有何望春的存在。
程知遠和何望春的見面并沒有什么特殊處,不過是程知遠盡地主之誼,招待一個路過江寧縣的朋友。
沒想到時隔五年多,程卿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何望春,并且記起了何望春的存在。
俞三一臉詫異,不是同年嗎,怎又成了世叔?
何望春若認識程卿父親,還見過程卿,在城門處怎不說!
何望春臉上亦有意外之色,“一面之緣,沒想到你還記得,承平五年春天,我路過江寧縣與你父親見面,那時候你年紀也不小了,我還問過你父親怎不送你進學,你父親說你資質愚鈍,如今想來,都是你父親自謙之詞……”
不,不是自謙。
是不敢讓‘程卿’去科考啊!
如果程知遠還活著,自會庇護家人,輪不到‘程卿’冒著風險參加科考。
也不知程知遠對‘程卿’是怎么安排的,大抵也不是真要讓女兒一輩子以男人身份生活,在合適的時機會為‘程卿’正名。
可惜程知遠死了,還死的很突然,來不及安頓家人,‘程卿’也一起被人害死了,陰差陽錯的,她來到這個世界,取代了‘程卿’,并繼續女扮男裝走上了科考入仕之路。
當然,這些因由就不必讓何望春知道了。
俞三暈乎乎的,本是帶著程卿來試探何望春是不是奸細,反倒是讓程卿多了個世叔。
現在還怎么試探?
俞三很快發現自己想多了,程卿認出了何望春,并沒有放棄試探何望春,抓住承平五年江寧一別后的事打開了話題,問何望春這幾年的經歷。
何望春說自己本不想繼續考了,在江寧縣見到程知遠,程知遠鼓勵他繼續科考,至少要考個‘舉人’功名才有做官的資格。何望春回到老家蒙城后一邊當著蒙師,一邊準備鄉試,終于在承平九年中舉,隨即進京趕考。
或許是欠了點運氣,在今年二月的會試中何望春和俞三一樣落榜了,他落榜返鄉不久,淮南的旱災就引起了長巾賊造反,何望春帶著鄉鄰離開了家鄉。
“其實在京城時,我已聽說過你,不過你為會元,我是落第舉子,便不好意思與你相認。沒想到造化弄人,與程兄在江寧一別,竟天人永隔!待淮南之亂平息,我定要去南儀縣給程兄上柱香,不枉我與程兄相交一場。”
何望春說著,眼里泛起水光,不好意思在晚輩面前流淚,趕緊拿袖子擦了。
程卿陪他唏噓感嘆一番,讓他安心呆在五河縣,還有蒙城那幾百流民既是何望春的鄉鄰,程卿會讓人盡量安置。
何望春再三說不可為他破例,程卿很堅持:“世叔莫要推辭了,自先父去世,世叔還是小侄見到的第一個先父故交,見了世叔,讓小侄想起了先父,子欲養而親不在,小侄孝敬世叔是應當的,先父泉下有知也會贊同小侄的做法。”
程卿語氣誠懇,何望春也只得受了程卿的好意。
程卿還說五河縣現在很缺人手,何望春若是休息好了,她要拜托何望春幫幫忙。
何望春遲疑,“只怕我能力不夠,會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