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主薄心動歸心動,卻不敢行動。
別人被程卿的小計所動搖,棄朱縣丞而去,韋主薄卻不敢。朱、韋、胡三人聯合起來趕走了上一任知縣,是利益共同體,同一條船上的人,誰也別想擺脫誰!
水靈靈的美妾還在房里等著朱縣丞去寵愛,壞消息卻再次接踵而至,一個人匆匆跑來報信:“縣丞大人,不好了,程知縣他……他……”
“有話好好說,舌頭要是捋不直,老子割了它下酒!”
“程大人他帶著人把六房的鎖砸了,從中搬走了許多賬本——”
咚。
一個六房書吏居然從凳上滑到了地下,好像喝醉了一般兩腳發軟,半天爬不起來。
縣衙有吏、戶、禮、兵、刑、工六房,是中央朝廷六部的縮影,在六房的都屬于文職辦事員,統稱書吏,雖然身份低微,一個縣衙要運轉又離不開這些書吏,他們熟悉當地民情,精通律例,能讀會寫,還懂官場訣竅……如果說朱縣丞、韋主薄和胡典史三人是排擠走上一任知縣的大功臣,那秦安縣的六房書吏就是三人的幫兇,是這些人團結起來欺上瞞下,讓知縣的命令連縣衙都出不了!
整治這些奸猾之輩,就要掐其命脈,程卿深知天下烏鴉一本黑,凡是記下來的賬本必有疏漏,直接把賬本帶走,秦安縣衙六房的一大半書吏都要被嚇得半死。
這是程狀元?
呸!
分明是唐朝的程咬金!
靠著三板斧的招數橫沖直撞,卻又招招都打在朱縣丞的痛處。
朱家別院的喜宴是徹底進行不下去了,朱縣丞兇光外露,又一張桌子死在朱縣丞帶著怒火的鐵拳下。
“走,跟本官一起去拜見新來的程知縣!”
朱縣丞一馬當先,韋主薄和胡典史在后面拼命追,都在讓縣丞大人冷靜。
擠兌走知縣沒關系,那是知縣沒本事。
要是當眾把知縣打死了,朱縣丞肯定要被問罪!
……
程卿帶人把六房的賬目都抄了,裝了好幾麻袋,隨便塞在了一間空里,叮囑武二把縣衙的前門和后門都鎖好,不要讓任何人闖進來。
然后她就舒舒服服洗了個澡,重新穿好衣服,發現何婉在燭光下翻看她抄來的賬本。
何婉眉頭皺著,顯然是因為一團亂的賬本而為難。
“這幾日,我幫你整理一下?”
程卿應該有別的事要忙。
就說縣衙外面,現在就守著想投誠的衙役,也守著想給自家兒孫報名入學的秦安縣富戶,再多出六房的書吏,何婉也不奇怪。
哪知程卿卻從她手里抽走了賬本,“這種爛賬,沒有整理的必要,你別浪費精力了!”
“那你為什么還——”
何婉話說到一半,恍然大悟,“你就是故意的,想看秦安縣衙那些人驚慌著急。”
程卿笑瞇瞇點頭:“不給那些老油條找點事做,他們就會團結起來排擠我,現在我把他們打散了,他們要為各自打算,就再不是鐵板一塊。要是在京城,這些小官吏我都不用打交道,在這里,不把這些人收服,想做什么都寸步難行。”
何婉若有所思,“所以你要振興縣學,并不僅是為了拉攏縣里的富戶?”
“不錯!”
程卿臉上有兩分激動:“我想來秦安縣嗎?肯定不想!但來都來了,總要真正做點事,才不枉我們走了這么遠路來西北吃沙子。我并不認同現在一些讀書人的想法,但他們從小接受了‘正統教育’,思想已經固定了,秦安縣地處西北邊陲,連一個活著的進士都找不出來,我教什么,縣學的學生就學什么,沒人會質疑我教授的東西!”
天高皇帝遠,程卿就是本地最大的官,理論上來說她想把秦安縣變成什么樣都行。
當然,前提是秦安縣這些官吏必須配合她,不扯她后腿,哪怕不是真的心服口服,有不滿都必須憋著。
何婉也被程卿說得激動起來。
程卿被貶謫了,還中了奇毒,都沒放棄過要實現理想,那自己呢,是不是也能做點什么?
小磐敲門,程卿讓她進來。
小磐笑嘻嘻道:“少爺,秦安縣的朱縣丞、韋主薄和胡典史,三位大人結伴來拜見您,說要給您接風洗塵,不過奴婢說您已經歇下了!”
程卿捏了捏小磐的臉,“行呀,越來越聰明了,你家少爺可不就是睡了嘛。”
至于朱縣丞三人吃閉門羹是什么心情,程卿懶得去想,那是朱縣丞三人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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