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標準化對于習慣了以經驗作為標準的冶煉廠工匠們來說很難理解。
即便剛剛諸葛賓已經展示了一遍拆開兩輛自行車后無法再重組，他們也覺得這不是什么大事。
因為要將每個零件都打造得一模一樣，還不如直接換一輛新車來得省事。
在他們看來前者實在太浪費時間了，蘇牧的要求過于苛求，甚至是不切實際。
聽完眾多工匠們的抱怨，蘇牧也不急著反駁，向魏良才問道：“我聽聞你們墨門有一種名為機關弩匣的武器？”
魏良才點頭道：“自然是有的，不過現在基本上都沒怎么生產了。”
機關弩匣，是墨門的集機關術之大成的大殺器，千年之前在人族還沒有出修行者的時候，機關弩匣可謂是稱霸戰場。
一只機關弩匣，可以在短時間內連續不斷地射出上百只弩箭。
這種武器是輕騎兵、步兵的克星，在諸多戰役中都有過相當耀眼的戰績。
但在修煉體系出現后，傳統武器就漸漸退出了戰場，機關弩匣能派的上用場的地方也越來越少了。
“那假如一只機關弩匣壞了，你們是如何維修的？”蘇牧繼續問道。
而這回沒等魏良才說話，一名工匠便開口回答：“機關弩匣構造相當復雜，制造起來不容易，若是壞了一般都是直接廢棄，因為維修的話還不如重新再造。”
蘇牧澹澹一笑，說道：“讓我猜猜，之所以不修，是不是因為太耗時間？”
“因為機關弩匣的構造精密，一般都是內部的零件損壞，但每只機關弩匣內部制造工藝不同，沒有零件可以更替。”
“維修的話需要由維修工匠拆開后，再根據壞掉的零件造出一個新的，但能不能修好全看工匠的水平，是不是這樣？”
眾多工匠們頓時啞然。
因為蘇牧說的完全沒錯，機關弩匣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壞、而且壞了沒法修。
“我明白了！”
陶安這時候倒是從蘇牧的話里面琢磨出點味兒了，勐地一拍大腿。
“牧哥你的意思是，如果每個部件都有統一標準，那么只需要了解機關弩匣的構造，那么很容易就能修好。”
“這樣哪怕壞了也不用再重新造，成本反而會降低很多。”
蘇牧聽完頗為訝異地看了陶安一眼，完全沒料到居然是他先領悟。
陶安這么一動腦，剛剛怕不是全世界兵修的腦子都停頓了那么一兩秒。
“說的沒錯，就是這么個意思，而且標準化的好處在于以后擴大生產規模也簡單，只需要按照統一標準制造就行。”
“這樣的話生產成本容易控制，生產速度也能提升，比每個人按照各自標準做出優劣不同的產品要好上無數倍。”
“所以我不管你們以前是怎么做的，既然來到了我這靈氣科技公司，就得按照這里的規矩來。”
“如果適應不了的話那就回工部冶煉廠去吧，我這的準則是精益求精。”
蘇牧的態度相當干脆，道理他都說明白了，能接受就留，不接受就走。
雖然蘇牧的態度有些強硬，可在場的眾多工匠都是在鍛造領域里面干了多年的大師父，聽蘇牧拿機關弩匣舉例完后，很快就明白了標準化的重要之處。
統一制造標準對于量產來說的確好處極大，而他們以前完全沒想到這點。
因此在蘇牧這番話落下，沒有人出聲反對，也沒有人選擇離開。
“很好。”
蘇牧等了一會兒后見沒有人說話，這才點了點頭，又對魏良才吩咐道：“你們待會兒去制定一個自行車生產標準，以后所有人都要按照這個標準去做。”
說完他就和諸葛賓、陶安一起去看工廠其他地方的場地了。
眾多工匠也紛紛各自回去干活。
魏良才望著蘇牧離去的身影，忍不住感慨道：“這位蘇公子野心極大啊。”
從剛剛蘇牧的那番話里，他聽出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師兄何出此？從哪里看出的。”
旁邊的墨門子弟不解其意，其中一人好奇地問道，不太明白。
他們只覺得蘇牧的要求和標準比較新奇，其他倒是沒覺得有什么特別的。
魏良才收回目光，神色嚴肅道：“剛剛肅蘇公子那番話你們也聽了，統一標準化對于量產有多重要。”
“可以說要是按照這樣的標準去進行生產，造出來的東西質量水平絕對比工部那邊的還要好，這說明什么？
眾墨門子弟依舊是滿臉茫然，他們根本聽不懂魏良才想要表達些什么，跟不上他的思路。
“一群豬腦子！”
魏良才見狀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但最終也只能耐心地道：“蘇公子這個統一標準化的觀點一出，工部那邊必將學習。”
“拿超越軍工的標準來生產自行車這樣的工具，你覺得可能嗎？我有預感，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咱們這次過來算是來對了，在這里絕對比呆在工部那邊要有前途！”
魏良才眼中閃著光芒，語氣興奮。
他一開始只是抱著從蘇牧這里學習更多知識的目的來的，可現在他感覺靈氣科技公司的前景相當遼闊。
或許在這里，他才更能實現抱負！
……
蘇牧三人很快就參觀完了整個舊冶煉廠，別的不說，地方著實夠大。
容納四五百人個工匠是毫無問題的，而且周邊都是空地，后續也能擴建。
一路上蘇牧和陶安聊著天，而諸葛賓沒怎么說話，顯得有些興趣缺缺。
他是因為剛剛陶安比他先理解蘇牧的話而被打擊到了，現在正在懷疑人生。
他的理解能力居然還比不上一個粗鄙的兵修？
陶安在一旁和蘇牧聊得可歡，難得在智商上秀了諸葛賓一把，這不得好好顯擺。
“牧哥，之前聽你說，你想將第一批生產出來的自行車賣給朝中的大臣？”
聊著聊著，話題聊到了賣車上面。
蘇牧點了點頭，說道：“對，自行車首先得推廣，肯定得先從上層入手，只有他們先開始騎自行車，風潮才能起來。”
營銷這方面蘇牧雖然不太懂，可任何新奇玩意都是從上層開始風靡，這個道理他是懂的。
但陶安聽完卻大搖其頭：“牧哥你這就錯了，不能這么搞。”
“那些朝中大臣、王公貴族什么的，一個個都年紀不小了，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門都是坐馬車的。”
“自行車雖然很新奇，但畢竟耗費力氣，牧哥你指望他們騎車不太現實。”
蘇牧一愣，陶安說的這點他倒是完全沒想到，但仔細一想確實有道理。
朝官大臣們基本上都是三十多歲以上的年紀，五六十歲的也大有人在。
至于那些王公貴族，哪個不是養尊處優，怎么會耗費力氣去騎自行車這玩意？他一開始的目標定位就錯了。
“那該從哪里開始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