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發生后風聲鶴唳,若兇手鬼鬼祟祟或是用法術隱遁回府,反而會被第一時間發覺。所以極大概率兇犯會裝作無事模樣,隨著其他人一起堂而皇之的返回司塵府,以此瞞天過海。
但其出府必定是控制著小桉尸身自水渠而出,肯定沒有出府登記,所以宋微塵才會讓丁鶴染查有什么人“只有入府記錄,卻無出府記錄。”
而這個人,一定有重大嫌疑。
“……微微”
墨汀風見她坐在椅子上愣神,分明是還在想小桉的案情,一時既為她的盡責驕傲,又難掩心疼。
“我們先回去休息,好不好?等你睡醒再從長計議,嫌犯定在府中,一時半會不會跑——也跑不了。”
“我已讓鶴染跟長公主的近衛軍統領私下通氣,提高尊者府安保等級但不要打草驚蛇,因為不排除兇犯還有幕后團伙,在未明確殺人動機和他們的更深層目的之前,我們暫且以靜制動。”
宋微塵點點頭,她琢磨著天亮后借著去問候長公主的機會,仔細找找尊者府里的可疑之人。
“好,我們回去吧。”
剛想起身,心臟突然哆嗦著抽疼,宋微塵下意識捂住一動不敢動,臉色又差了幾分,莊玉衡趕緊過去照看。
她今日已經服了好幾回黃泉太陽草制的丹藥,再吃恐會形成頑固性抗藥,所以莊玉衡不敢再喂,只能將自身法力注入銀針,施在她幾處關鍵穴道之上以期緩解。
有那么一瞬,宋微塵覺得自己好像魂魄離了體——因為她分明以第三視角飄在半空,看著莊玉衡為自己施針。
不過這種感覺僅僅只是一倏忽,反倒是這個魂離體驗讓她想到了一個問題。
“對了,為什么我們不用法術召喚小桉的魂魄回來問話?”
“到底是誰殺了她,直接問本人不是一清二楚?”
宋微塵好像打開了解題新思路,對呀,這里可是“玄之又玄”的寐界,在這種地方還要費勁吧啦驗尸,四處找證據做什么?干嘛不直接問當事人?
墨汀風尚未開口,莊玉衡率先接了話茬。
“微微,思慮傷神,你現在盡量什么都不要想,讓心神養一養。”
“關于你問的問題,別說凡人肉身,便是高能術士,一旦死亡魂魄離身之后,生前之事盡數消散,這便是所謂的‘過眼云煙’。”
“即便招魂,你也只能看見一具無念無覺的行尸殘影,得不到任何信息。”
“這樣啊……”
宋微塵難掩失望。
“只有兩種情況例外”,墨汀風補充道。
“一種,死者精通玄術,其生前常用的法靈器物上可能會留下‘記憶殘像’,用特殊方法可回溯其生前最后一段時間的畫面。”
“比如霧隱村那名遭遇鬼夫亂魄致死的靈媒,我便可以用術法借由她的法靈器物回溯其生前最后時刻的遭遇。”
“還有一種情況,死者生前執念難消最終變成亂魄,這種情況你已經很熟悉了,只是……亂魄的結局何其殘酷。”
“小桉顯然不屬于后兩種情況,所以即便我們召回魂魄也毫無意義。”
“唉。”
宋微塵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剛剛努力提起來的精神頭又萎頓下去,看來只能憑真本事抓兇手了。
……
須臾,莊玉衡施針完畢,沖墨汀風點頭示意,后者回到宋微塵身邊溫柔握住她的手。
“走得動嗎,我抱你好不好?”
宋微塵沒有拒絕,輕輕點了點頭,任由墨汀風抱著她出了議事堂。
她確實半步都走不動了,腦子從案子里抽離出來之后,宋微塵只覺無比疲累,不僅走不了路,而且渾身僵冷,像將要熄滅的燼炭余火。
也許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死人”——哪怕是尸陀怙主的面具、咒死術的威脅,以及那片地獄沼澤都沒有讓她有如此真實的關于死亡的感受,反而是小桉的尸體,讓她覺得死亡真的離自己好近。
恍惚間竟有種錯覺,冰窖義莊那張板床上躺著的是她自己。
“我怕。”
宋微塵將額頭抵在墨汀風頸窩,往他懷里縮了縮。
“我……不想死。”
墨汀風眼眶一熱,將懷里小人兒抱得更緊。
“別說傻話。”
“玉衡已經找到解除斬情禁制的辦法,等我解除禁制之后便能幫你解除前世印記,你不會死,絕對不會。”
……
“墨汀風。”
“微微,我在呢,一直都在。”
宋微塵沒來由一陣傷感。
“如果有一天,萬一我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能自暴自棄不能尋死。解除斬情禁制之后,不要再給自己設什么奇奇怪怪的禁錮,要好好的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就當……連我的份一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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