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祭出翎羽又如何?他大可不應非分之求。
“你會答應的。”
束樰瀧和煦一笑,只是那笑不知何故,讓孤滄月心底生寒。
“你神智心性日益失控已是定局。就算不答應,你我徹底交換身份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快則二十年,慢則五十年,攏共就這么點時間,就算與你元神切割后徹底變成凡人,就算命如草芥蜉蝣,我也等得起。”
“最多五十年,你將徹底失控瘋魔自毀,而我自然會成為主元神!”
“屆時凡胎蛻成仙胎,我不僅擁有你的主元神之位,還會繼承你所有法力,哈哈哈!想一想就讓人暢悅!”
“如此一對比,現在這些時光于我而,不就是借此機會享受人間煙火,何樂不為?”
束樰瀧每說一句,孤滄月的眼神就泠冽一分,到最后,四下翡翠綠芽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滯在空中,細看之下每一片翡翠都在從內部生出裂痕,最后爆開變成粉塵。
“束樰瀧,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本君現在就可以殺了你,莫說五十年,你甚至沒機會活到下個時辰!”
束樰瀧淺淺一笑,絲毫不慌,
“你不會的。”
“就算你不懼沒了我之后的失性失智,也定然不會殺我——因為你的軟肋在我手上。”
“如今的你根本保護不了那丫頭,且不說她身邊的危險都是蓄謀已久,畢竟你根本不知道她卷入了什么樣的漩渦。只說你,假以時日待你徹底失智之后,你自己都會變成她身邊的巨大危險,若真想護她,毫無選擇只能靠我。”
“我可以答應你,若你同意交換,我定護她周全。”
“不妨實話交個底,今日的束樰瀧,早已不是你能撼動的無名小卒。”
“如何?‘翎羽一出,其求必應’,束某此舉也算是讓滄月大人一九鼎,求仁得仁。”
……
孤滄月眼瞳中的景象漸漸淡去,最終恢復成一汪深潭。
“都看清楚了?”孤滄月垂下眼眸,接著一杯杯灌自己酒。
墨汀風眉頭蹙緊。這下就算孤滄月不主動提,他也會堅持挖出束樰瀧背后的勢力——他那句“她身邊的危險都是蓄謀已久”到底是什么意思?
聯想到之前的鬼市東家面具,還有他有意無意提供的與尸陀鬼王面具以及咒死術有關的種種信息……顯然束樰瀧更接近宋微塵背后的秘密!
“孤滄月,你答應他了?”
“怎么,你在關心本君?我只說會考慮……”
孤滄月的話被墨汀風一把握住其伸向酒壺的手打斷,
“絕對不要答應他!”
“束樰瀧擅弄心術,不要被他蒙蔽。你細想,若他真如自己所說那般控你心神無所無能,又何須大費周章在境主府夜宴公然示出翎羽,意圖用悠悠眾口逼你就范?”
“你……?”
孤滄月有些驚訝,不明白墨汀風何以如此情急?他若發瘋失控,于他可是大利好,畢竟再沒人跟他爭宋微塵,理應歡欣才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墨汀風目光沉沉,依舊握緊孤滄月的手不放,力道甚至還加重幾分。
“我與微微若情堅意定,你就算用盡手段也無濟于事。反之,如果她對我的感情能因你而變,那么即便沒有‘孤滄月’,也會有下一個‘你’。”
“孤滄月,你可是堂堂鸞鳥上神,絕對不要輸給束樰瀧聽見沒有?”
“你且潛心修煉第三元神,若有必要,我親自為你護法。”
這些話讓孤滄月多少有些意外——顯然,他并不了解墨汀風。
深吸口氣,轉頭透過洗髓殿巨大的水晶窗面看向殿外,正是春季最絢爛的時節,滿院的紫藤花開得熱鬧,孤滄月頭一回真切的感受到冬天走了——自從上界回到滄月府,他成日幽居云繭,早已忘了暖春何樣。
心神一動,一道法力釋出,順著墨汀風依舊未松開的手進入了他的臟腑。
“妄噬命符,本君替你解了。”
兩人相視一笑,端著酒杯相互淺敬,顯然達成了某種無的契約。
再看向墨汀風,孤滄月的眼神中多了一絲不易覺察的信任,
“司塵大人善謀,你說……束樰瀧那孽障現在何處?”
“啊嚏!!”
“阿瀧,可是受了風寒?今日怎么無端這么多噴嚏。”
李清水關懷備至,將一襲北極雪狐的薄裘披到正在桌前伏案寫字的束樰瀧身上,又輕輕為他揉起太陽穴。
“沒事,大概是有人在念我。”
束樰瀧閉眼捏了捏晴明穴,將毛筆放回筆架,又輕叩了書桌的乾角兩下,只見整張桌子似活物似機關,兀自折疊收整,筆墨硯臺以及他寫而未完的紙箋盡數被木桌“吞”入腹中好生密藏起來,桌面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文書痕跡,倒是從桌腹升起了另一樣東西——惑心琴。
那日在司塵府后山的春日宴上,這琴已經被墨汀風劈成了兩半,眼下即便精心修繕,卻還是能看到琴身上明顯的斷口痕跡,到底是破壞了鹿角灰胎層,漆面難以無痕復原。
“會彈嗎?”
束樰瀧拉過一只正在他額角專心安撫的柔荑,恣意揉捏。
“瀧哥,你又說笑。”
李清水就勢往束樰瀧懷里一坐,半撒嬌半嗔怪,
“我看你不是想聽曲兒,是想那個會彈曲兒的小浪蹄子。”
束樰瀧淡淡一笑,伸手虛虛撫過惑心琴,卻刻意避過琴弦不碰。
“水兒說的對,這琴的曲兒,確實是不能聽了。”
“你可知被墨汀風斬斷的這個位置,正是古琴承力與共鳴的核心中段,現今雖然面上做了修補,但實際上‘承露’‘龍池’‘山口’這幾個位置都被破壞了,音色影響嚴重。”
“現在這琴若再彈起,可不是清心解惑之效——而是惑心迷魂之果。”
一番話聽得李清水有些怵,刻意挪了挪身子,有意避著那琴。
“既然如此,瀧哥你為何還要費勁心思找擅巫樂的老道修補它?這不是白費功夫嘛。”
束樰瀧微微扯了扯嘴角,卻并不答,只是將懷中妙人兒箍得更緊,蠻力揉捏著李清水纖細無骨的腰肢,呼吸漸濁。
他右腳在桌下輕輕跺了兩下,原本遠處空無一物的一堵木墻竟與那書桌一般,兀自械動起來,轉眼便在屋內多了一張鸞鳳床,芙蓉帳暖,錦被添香,與方才簡潔的模樣大相徑庭。
此處并不是望月樓,他們似乎處在一個榫卯結構為主,充滿各種奇異機關的木樓中,四下無窗無門,卻并不覺昏暗閉塞,實在妙奇。
束樰瀧抱起李清水向著鸞鳳床走去,
“小女人,你的當務之急是好好取悅我,其它的說多了你也不懂。”
“馬上就要在神女峰做術士定級試煉,那丫頭身為白袍,今年必定要陪試,你說這么好的機會,我怎么能不給墨大人準備點‘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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