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眾女眷也跟著紛紛讓出道來,本來期待一出正宮棒打狐貍精的戲折子,看來是要落空了。
墨汀風抱著宋微塵徑直穿了過去,先前迎候他的那名小廝卻在此時又返了回來,面露愧色,
“貴老爺,上房……上房也客滿了,您看這……如何是好?”
小廝雖然方才忙著去確認房間,并沒有聽到長公主喚他司塵大人,可看眾貴女齊齊給他讓道的架勢也知絕非一般人,可不敢提議讓眼前這位去住中房下房。
“微微,可還撐得住?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
墨汀風柔聲問著,與方才跟秦雪櫻的冷冷語判若兩人。
“我好多了,放我下來吧。”
除了還有些頭疼,宋微塵已經恢復了不少,她也不愿在一堆三姑六婆的包圍圈里被墨汀風這樣抱著,給人提供私下嚼舌根的素材。
“放心,我自己能走。”
見她堅持,墨汀風只好將其放下,扶著她慢慢向外而去。
秦雪櫻本就未走遠,聽見兩人說話又停了下來,回過身便是一副委曲求全的示好之態。
“司塵大人若不棄,本宮房間可以讓給二位。”
“半夏,盡快去收拾一下。”
一聽秦雪櫻這話,半夏和李清水沒忍住齊齊喚出聲。
“長公主!”
“長公主殿下!”
且不說半夏護主,只說李清水,自打看清是宋微塵,已然在心里問候了她全家千百遍。
這些男人一個二個是不是都心盲眼瞎?!瞧瞧司塵大人那副急吼吼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抱著的是一坨巨大的野生龍涎香呢!
這死丫頭不是重傷要死了嗎?怎么不趕緊死,死了省得她的瀧哥哥惦記!
屁大點事束樰瀧就讓她親自去司空府送藥,去了連面都沒見著,感情是浪到夕滿樓當鴛鴦來了!
她李清水怎么越過越抽抽,暗地里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鬼市東家“白虎”,明地里倒活成了給這個死丫頭跑腿的賤婢婆子!
還差點因為送藥誤了正事!秦雪櫻和一眾貴女受邀來夕滿樓賞春,她可得替束樰瀧勤著走動款待,以后少不得貴人們照拂。
李清水一張粉臉氣鼓鼓,像個結在枝頭的蜜桃。可礙于墨汀風,她也實在不敢發作,只是一雙好看的杏眼直勾勾瞪著宋微塵,恨不得剜個窟窿出來才好。
正暗生悶氣,半夏撲通一跪,
“長公主,您與貴人們來這夕滿樓前后也待了五六日了,行李細碎,奴婢笨拙難以一時收拾妥當,恐怕會誤了司塵大人的急事,還請殿下降罪!”
“長公主,可使不得……”
一位站在秦雪櫻身側,上了年紀的貴女低聲幫腔,
“妻妾有別,尊卑有序,當心壞了分寸。”
墨汀風不曾注意,這名上了年紀的女眷夜宴當晚也在,雖說今日困乏并未去半山腰閑耍,卻是在席間見過宋微塵的模樣,知道她就是那個墨汀風愛得發狂的“賤妾”。秦雪櫻尚未過門,身為正妻卻要給未來的夫君和小妾騰地方,等過了門還得了,還不得叫那賤妾騎到頭上。
她自來看不慣妾奪妻勢,再加上其家主侯爺便是被小妾成日勾搭著敗了身子,所以今日哪怕是當面惹司塵大人不快,她也少不得要替長公主抱幾句不平。
“長公主,您越是這般賢淑明理,處處給人讓路,以后越是無路可走。”
“妖女,往大了說禍國,往小了說拆家。”
“是啊,長公主,您是沒看見,晌午在那半山腰,小妖精那魅惑勁兒……哎喲,都沒眼看。”
“您可得栓牢司塵大人的心才是,怎么反過來給他們讓位,我的殿下啊,您就是太善良了!”
陸續有人開始幫腔,仗著秦雪櫻在,認為墨汀風總得顧忌這正妻的顏面,不能拿她們怎么樣。
宋微塵聽不下去了,也是中了真邪,桑濮好不容易來一趟,從水街開始就在受這幫歪瓜裂棗的閑氣,一直到自己都回來了還是這樣,難不成在寐界自由戀愛犯法,情侶一起出門放個風就得槍斃?
桑濮涵養好不跟她們計較,可她宋微塵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像她這樣的小人,報仇可等不了十年!狗敢咬我,我反過來就是一口!看誰比誰更牲口。
“墨總,要不你先出去等我,我怕后面發起瘋來會濺你一臉血。”
她深吸一口氣,被她們語一激,頭也不疼了,這渾身也有勁兒了——什么“人是他人的地獄”,胡說八道,胡說十六道!分明“人是他人的力氣!”
宋微塵擼著袖子轉著脖子往回走,一副地痞流氓要去干架的樣子,看得墨汀風想笑,他干脆抱著胳膊在不遠處作壁上觀,兔子要咬人,總得拉條惡狼助陣才是。
“你盡管瘋,我兜著。”
見宋微塵自己轉了回來,一群貴女面上掩不住的驚訝,隨即又是鄙夷之色,以及看墨汀風在一旁站著“督陣”的架勢,又露出想走又不敢走的膽怯,臉上表情瞬息萬變。
“你們都是祖傳的川劇變臉是吧?”
宋微塵走到一群三姑六婆中間,挨個圍著轉了一圈,最后站定在那個上了年紀的貴女旁邊。
“大嬸兒,路見不平一聲吼說的就是你啊!這么敢愛敢恨,敢上稱嗎?四百多斤的人了,怎么說話還這么天真有邪的呢?禍國是吧,拆家是吧?你有哈士奇勤勞嗎你就拆家?不用看都知道你這三焦經早就堵成bj早高峰的三環了,火氣怎么這么大呢,哪吒借了風火輪給你燒的?”
“還說什么給人讓路就會無路可走,魯迅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我問你,魯迅是怎么說的?回答我!lookinmyeyes!tellmewhy,whybabywhy!魯迅說的是,‘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一天天的刷dy刷小紅薯,不好好上學,以為自己能耐了是吧?啊能能能~記住了,這是初中的基礎必考題,以后不要瞎寫答案!”
……
可憐的上了年紀的貴女根本聽不懂宋微塵在說什么,只是非常肯定的知道“她罵得很臟”,一時氣得心肝疼,捂著膽啊肺的就要往地上軟,一旁的女眷連忙扶著幫順氣兒,“這位姑娘,你……你怎么這般指桑罵槐!”
宋微塵冷笑一聲,
“指桑罵槐的怎么了?點名道姓的罵你,你受得了嗎?”
“你!”那名女眷臉漲的通紅,
“晌午在半山腰看見你放那木鳶,還覺得有幾分嫻靜之氣,怎么如今見了,真是粗鄙難!”
“我放木鳶怎么了?我有時候真希望自己可以像鳥,能隨時隨地飛起來在自己討厭的人頭上拉翔。”
眼見這女眷血條已空,再也說不出半個字,李清水出來幫腔了,她當然知道自己“吵”不過宋微塵,她的血腥手段她昔日也是領教過的,所以故意來挑事。
“桑濮姑娘,怎么說你也是司塵大人的琴師,是司塵府的人,這般與眾人敵對孤立可不好,做人還是該合群些。”
“李清水,你跟我整笑了。”
“我這個人確實不合群,不像你,因為我有密集恐懼癥,見不得心眼子多的人。”
宋微塵越說,眾人臉上越掛不住,礙于墨汀風在又不能當面動手打人,都紛紛求救似的看向秦雪櫻,后者見時機已到,適時開口。
“桑濮姑娘,大家方才不過就是開個玩笑,至于嗎?”
宋微塵翻了個白眼,
“可我不就是沒笑嗎,你至于嗎?”
……
秦雪櫻嘴角暗暗抽了抽,宋微塵這丫頭嘴太毒,可不能著她的道,想了想,干脆以退為進,面上更是一脈和顏悅色,與身旁一眾氣到要飆血的貴女截然不同。
“我知姑娘心中有大人,既如此,便還請為大人多著想些,看在司塵大人與眾位姐妹的夫君同朝為卿貴的面上,今日之事,各自退一步,都不要放在心上罷。”
墨汀風原本不想出手,反正宋微塵也只是過過嘴癮,這些貴女們也是該敲打敲打,他便也樂得看好戲,可既然秦雪櫻玩手段,他便不能坐視不管。
“司塵府的人,司塵府的事,與你有何關系?”
墨汀風面上無甚表情,聲音卻冷徹骨,
“敢問長公主,我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是你自己昭告天下,還是我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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